奇怪的称呼,特定的场景,祝砚被带到了她的思维里,无端生出了一种被信徒亵渎的荒谬感。
“……”
两人用同频的节奏低喘着,屋外狂风大作,发出了类似婴儿啼哭的声响,寒风阵阵,屋内热火朝天。
祝砚好不容易喘匀了这口气,晨起便要出城,眼下外面天已蒙蒙亮,生生折腾了一夜。
“阿砚,回了梁州派人南下去找覃星洲,探听一下南疆大营一事。突瓦扰南部边境,朝中竟无半点风声。”
此事不难,他本也想南下去寻霍究,正好一道办了。祝砚应下了此事,“大皇子所托之事无需你挂心。”
江颂把玩着祝砚的手,玩味地勾了勾唇,“你有法子了?”
“大变活人难,寻个机会死遁,见机行事。”祝砚收拢手指同江颂的手十指紧扣,熬过了那阵困意,再想睡已睡不着了。
江颂清楚祝砚心中已有成算,江玥放在楚王身边总是不好,她可以无所顾忌,那毕竟是江绰的亲妹子,难保江绰不会偏移立场。
“王爷,宫中传来消息,大皇子回宫时遭流民拦道,染了疫病,今晨病得不省人事,陛下急召郡王入宫。”
“备马。”江颂说道。
门外报信的亲卫领命下去,江颂远没有看上去这般镇定,她同祝砚对视了一眼,“我命人备车送你出城,阿砚,此事事关重大,你先出城去,皇帝那边我来应付。”
祝砚扶着江颂的后脑勺,半坐起身吻了上来,被褥随着动作下滑,露出布满暧昧痕迹,祝砚的吻不紧不慢,缠绵勾人,一吻方歇,祝砚开口还有些喘,“王爷要为了我抗旨?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祝砚无诏回皇城,秘密约见大皇子,回去夏皓瑞便病了……
偏偏是梁州的疫病,祝砚办事不力,累及皇子,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皇帝要诛我九族干脆先找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吊死。”江颂抵着他的下颌轻轻挠了挠,“你自已去是小命不要了?”
“横竖罪责在我,能逃到哪去?如今事关皇储,陛下可不会因为大帅上交军权而善罢甘休,何况事情还不到这一步。”
祝砚起身套上衣衫,江颂拾起散落在地的腰带为他束上,没再说什么。
“……”
皇帝在两仪殿召见了祝砚,盛怒之下发落了他,不容辩驳,命金吾卫将祝砚押入天牢交由刑部审讯。
江颂进宫求见圣上,左进拦住她的去路,将祝砚的玉佩递到江颂手中,“郡王让王爷稍安勿躁,眼下陛下正在气头上,王爷说什么都不顶事,何苦平白激怒陛下。”
禁军落了个巡防不力的罪名,陛下尚能给江颂三分薄面。
“说说情况。”江颂手里握着祝砚的玉佩,心绪难平。
刑部乃是楚王的天地,楚王身后还跟着一个想要祝砚性命的谋士,她真是疯了才让祝砚一个人进宫来。
现下应当如何,还能去求谁?皇帝、太后……
此事当真蹊跷,梁州疫病稳定多时,连城中百姓亦少有染病之兆。疫病一经感染便来势汹汹,难以隐藏,她早在临近梁州的州郡进行巡防,凡有发现的一律收归丰乐坊统一救治。
为何会流入雍州城?
江颂:“那批流民从何而来?禁军为何放任流民入城?如今安置在何处?”
“这些人跟随商队入城,乔装扮成了商队随从入城,大多来自南部沿海一带。这些商人收了他们的好处,带着他们进了雍州。”
“事关重大,流民连同商队已由雍州府衙收监候审。”
江颂的心凉了半截,府衙查案,但是耗着便能生生拖死祝砚,“他身子不好,是个金贵人,此事拖不得。”
“未曾听闻南境出了疫病,派人南下去查,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在背后犯上作乱。”
左进领命退下,江颂调转了方向去寻了太后。
秀芷姑姑拦在门前,“太后已歇下了,王爷明日再来吧。”
“我有急事,等不到明日,劳秀芷姑姑进去通报一声。”
“王爷不走便在门外等着吧,外头风大,当心着了风寒。”秀芷姑姑说罢便不再理会她,转身进了屋。
太后坐在书案旁调香,见秀芷回来眉梢微挑,“走了?”
“哪能啊,娘娘最了解王爷脾性,在外头跪着呢,这冰天雪地的,年纪小不把自已的身子当回事,待到年纪大些,寒风一吹有她苦的。”
秀芷明着念她,暗地里还是为她说着情,到底是看着长大的人,见她受寒总于心不忍。
太后淡笑不语,片刻后熏香的气味飘散开来,她才悠悠开口,“这利刃最忌讳的就是认主,颂儿这是在自寻死路。”
“颂儿命苦,自小我便盼着她能圆满些,做个闲散郡主,纨绔些无妨。”
“她总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双生蛊蚕食神智,瞧着她这情况怕是撑不了多久。”
秀芷闻言沉默了片刻,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开解娘娘。
“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看顾不了她多久了,让她进来吧。”太后按了按眉心,闭着眼说道。
秀芷去领了江颂进来,太后听着脚步声,眼睛也不睁,“说吧,来干什么的?朝堂一事,哀家插不了手,你要求情去找陛下说去。”
“我不求情,孙儿来向祖母求一道赐婚的旨意,求祖母成全。”江颂给太后行了一个大礼,起身时被茶盅里的茶水浇了一身。
“混账东西。”
秀芷退避,江颂磕头行礼,“祖母息怒。”
“祝砚引狼入室,联结罕原出兵大成南境,给了大成一个上得了台面的理由侵吞南禹,同时交出南禹的堪舆图,让大成能够大败罕原,开疆拓土,暗地里私联罕原入关,又折损了多少良将?”
“于国于民于君,不忠不臣。如此不忠不臣之人,陛下不敢用也不敢留。”
“南禹一战死了多少人,你作为主帅最是清楚不过,即使没有疫病一事,陛下总会寻着发落的机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能护住几次。”
江颂淡声回道:“只要他不再做出有损大成江山社稷之事,我活着一天,便护他一日。”
她见惯了大漠平原,乍一见高山流水,心向往之,自是听不得好言相劝,认准了南墙便非要砸出个豁口。
祝砚于她是从未见过的风景,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念。
太后:“乐安,你真是像极了德宗皇帝,拧得很,一身硬骨头,谁都啃不动。”
“倘若今后他做出有损江山社稷之事,你又当如何。”
江颂眸光一暗,顿了片刻,“我会亲手了结他。”
太后浅笑,久久不语,再开口却扯起了闲篇,“昨夜我看这天今日是要下暴雨的,谁知清晨太阳这般大,想来老天爱变脸,明日天气如何不到时候谁也料不准。”
“你所求一事哀家允了,滚回去抄你的经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