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胡风

各国使臣来朝,带动了胡人装扮新风尚,平康坊胡姬借着这股风东风大捞了一笔。

江颂跟着去听了几次小曲,馕饼、羊乳茶汤许久没尝到了,难得有些怀念。

雍州香料多,烹制方法不同,尝着味道更为丰富些。

江颂贪嘴多吃了一些。

羊肉性温热,汤料中放置了不少大补的药材,是夜,江颂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下。

祝砚不在她仍宿在郡王府,月色朦胧,散落一地银霜,祝砚常用的书案上仍放着几张宣纸有镇纸压着,风一吹簌簌作响。

她起身披上外袍坐在书案边,指尖着台面书册,略显心酸地想着,睹物思人原来是这般滋味。

……

突瓦骚扰边境,南疆驻军应接不暇。

南方多山林,突瓦骑兵打快攻,因着对地形的熟悉来去自如,劫掠完便撤,滑得好似泥鳅,叫人寻不着突破口。

祝砚拿着江颂的印信进了南疆大营,引路的将士将他带到覃星洲的营帐前行礼退下。

掀开帷幔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覃星洲赤着上身任由霍究在一旁替他换药。

伤口实则已大好,愈合处的皮肤是浅粉色,留下了一道不小的伤疤。

“嘶~疼!你也不晓得下手轻些?”覃星洲故意挑刺。

霍究动作重了几分,覃星洲望着他眸底全是笑意。

祝砚突然造访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覃星洲早前听手下来报祝砚到访,他虽身处军营,朝中之事多少知道一些,何况祝砚南下后气焰更盛,一路砍了不少贪官污吏,好一阵血雨腥风啊。

约莫有一年未见了,祝砚面上没了年初的病气,一袭赤红官袍衬得气质与先前大为不同,颇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味道,比朝中那些老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爷,久违了。”覃星洲披上外袍,盖住了肩膀处的伤。

霍究收拾了药箱退下,祝砚的视线追随着霍究的背影,开口阴阳道:“世子于识人一道颇有造诣,一眼便能瞧出霍将军乃是当军医的好苗子。”

覃星洲不恼,闻言大笑了几声,“你要骂我直接骂便是,拐着弯子不怕我听不懂?”

“我身上这伤本是替他受的,救命之恩大于天,劳他霍大将军替我包扎一二不为过吧。”覃星洲指了指肩上的伤,替自已辩驳道。

祝砚不置可否,在一旁落座。

“江颂劳你跑一趟,所为何事?”覃星洲说起正事,收敛起玩笑的神情。

“大帅唤我来瞧瞧,小小突瓦是如何拖垮南疆驻军的。”

覃星洲闻言轻笑,也不恼倒是说起实情,南疆驻军主帅乃是文官出身,没上过战场未战先怯亦是情有可原,全心全意只想着同突瓦议和,朝廷压着南疆一事不让出兵,突瓦入城劫掠只能守不能打。

且南疆军营辎重不足,大多是南禹旧朝留下的破家伙事,打起仗来全然不够看。

“小年你到这军营中来,真的是不打算回雍州过正旦了?”覃星洲转而问道,“听闻太后给你们赐了婚,婚期可定下了?”

“没成想最后还是叫江颂抢先一步,可恶。”

祝砚起身搓了搓手,南方多雨雾天气,湿冷得很,营帐中不烧炭火坐久了手脚发冷,他没理会覃星洲的扯的闲篇,淡声道,“走了。”

“这么着急?”覃星洲还想留他在军营用膳。

祝砚嗯了一声,“世子保重。”

覃星洲第一眼看见祝砚时便觉着惊为天人,下意识便想多留他一阵,祝砚却是不想同他废话的模样,三两句聊完便想走。

“王爷不想同霍将军聊聊?我可以出去。”

祝砚脚步一顿,“行,你出去吧。”

覃星洲心中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现在他是不是应该跪安?

祝砚这般冷淡的性子,江颂好热闹同他一起不嫌闷的慌?

美色误人啊,该死的他们还偏偏就吃这套,覃星洲打心底理解江颂。

强扭的瓜不甜,也不是不能吃。

他给祝砚腾了位置,既让祝砚见了霍究,两人必定是要见上一面,不论是驿站还是客栈总是隔墙有耳,论起来还真不比军营中安全。

祝砚身份敏感,霍究同他牵扯过多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

“王爷。”霍究给祝砚行了南禹的礼。

祝砚抬手扶住了他,“不必多礼。”

“王爷在雍都可好?”

“我一切都好,无需挂怀。”祝砚回道,“你是如何到南疆军营中来的?”

自从雍州一别霍究再没给他递过消息,他派人去北疆查探过,寻不着霍究的下落,只听闻霍究在流放北疆路途中遇刺,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回王爷,途中幸得乐安王暗中相助,苟活下来,江颂将我安置于此,南疆多南禹旧部,江颂想借着我的手帮覃将军收拢人心。”

祝砚勾唇轻笑,“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霍究不置可否,解释道:“乐安王于臣有救命之恩……”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祝砚打断了去,“不妨事,知恩图报,天经地义。”

“听闻江颂将祝德一行人灭了口,想来怕是罕原一事暴露了。”霍究看向祝砚,“王爷恕臣直言,江颂此人阴晴不定,王爷切莫与虎谋皮。”

祝砚沉吟片刻,几句话草草带过,“通敌一事江颂确已知晓,说来话长,总之江颂是友非敌,你无需挂心于我,我自有分寸。”

“属下明白。”霍究拱手道,“王爷此行可有其他吩咐?”

“有件事要你替我查一下。”

霍究:“王爷请讲。”

早前他在南禹时曾在一本异闻录的册子中看过一种邪术,与江颂的症状颇为相似。

江颂常陷入梦魇,醒来时宛如被人夺了舍,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很短,醒来时她会丢失这一段记忆,他甚至觉着江颂自已都未必察觉到。

他探过江颂的脉象,并未察觉出异样,因而有了一些猜测。

传闻南疆突瓦善巫蛊邪术,也许能找到突破口。

安神的香料毕竟不是药物,并非长期之举。

“此事不难,我命人去打听。”

……

小年,王府膳房做了糖瓜灶糖祭灶王,江颂宿在郡王府,管事装了一盘放在主屋。

江颂就着茶水尝了一块,甜得灌了一壶茶水。

院中婢女小厮在清扫除尘,年味渐浓。

王府中来往的人不少,江颂无端觉着冷清得很。

狸奴溜了进来,脑袋上戴着婢女为她做的虎头帽,走路时脑袋一晃一晃的,憨态可掬。

江颂把它捞在怀里顺毛,嘴里念叨着,“你阿爹正旦怕是不回来了,就咱娘俩过了。”

狸奴喵了一声在她身上踩着,江颂瞧着她怎么圆了这么多,摸了一下狸奴的肚子,惊讶道:“又怀了?”

前阵子这狸奴下了崽,天寒地冻的两个没养活,最后只留下了一个。

伺候狸奴那姑娘连着哭了好几日,眼睛险些哭瞎了。

江颂放开她任她在府里撒泼,好歹吵闹些不会显得安静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