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只觉得江颂这人着实晦气,什么都要横插一脚,连个战俘都揪着不放。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江颂入了刑部大牢点明了要去祝砚的牢房,色胆包天的家伙。
楚王嗤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烙铁,来日方长,不成气候的东西,届时直接两人一块收拾了。
他拍了拍手,抬脚离开刑部大牢。
路上被人拦住了去路,来人称其通占卜,能预知未来,愿为他的幕僚助他成就大业。
“骗骗鬼还可以。”楚王并未过多停留。
那人接着说:“元德十一年,仁孝皇帝封嫡长子为太子,十三年,皇帝崩逝,楚王谋求雍都不得,江颂统领禁军将雍都守得滴水不漏。”
“楚王不必急于动作,新春宫宴自会见分晓,乐安侯此番回京,陛下已有转交禁军职权之意。”男人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尹斌在刑部等候殿下。”
楚王眸光晦涩不明,交代心腹:“此人言行无状,押入天牢候审。”
……
早朝结束皇后端着补汤前往御书房,赵怀钰候在外拦住了皇后的去路,“娘娘,陛下正在气头上,稍晚些再来吧。”
皇后自知后宫不可过问朝政,将汤盅放在赵怀钰手里,正准备告退,御书房里传来皇帝的声音,“让皇后进来。”
赵怀钰把汤盅递回皇后手里,“娘娘,请。”
皇后端着汤盅进了御书房,见着满地狼藉笑道,“今日不应当炖补汤的,应备些下火的汤水,怎的发了这么大的火?气急伤身。”
“我还没死,便有人迫不及待了。”皇帝端过汤盅,泄愤般猛灌了半盅,皇后抬手要拦已挡不住了,“不烫么。”
“烫得很。”皇帝端着茶盅漱了漱口,正色道:“妙春啊,你是才女,你告诉朕南禹之事究竟该作何决断?罕原部落虎视眈眈,愿保北部边境百年无祸事,打通来往商路,换回被俘两位主将,此举若是放虎归山……”
江颂生擒的两个罕原主将,在草原部落地位非同一般,一个是沐北部落世子,一个乃是碣石部的王子,还是王后所出嫡子。
扣下斩杀,北边战事避无可避,放回罕原,这两位双子将星来日如何,谁说得好?眼下正左右为难。
大成周边除南禹外还有其他割据政权,早朝刑部上书南禹战俘处理建议。
户部侍郎张佺提出流放南禹国君及重点官员,其余涉事人等落入奴籍发卖。
又有人提到了南禹晋王自幼便被南禹皇朝流放,在南禹王朝中并无实权,且归降心诚使得临安一役不费一兵一卒,不如宽厚处置赐个闲差,也叫周围那些国家看看,掐了二心早日归降中央。
皇后直言:“罕原骁勇善战,乃我朝北境大患,若是能保百年和平互通商贸那自是最好不过。这山芋烫手,且南疆战事方休,大成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若来日他们撕约悔盟,我们再出兵便是师出有名,不至落个不仁不义之名。”
“陛下可是担心乐安那边不好交代。”
皇帝将人揽入怀里,长叹一口气,他计划将江颂调离西北,留在雍州,西北他想派自已的亲信去历练一二,豫北军是皇军绝不能变成江家军。
罕原能不再发动战争那是最好,只消三五年时间豫北军便能重新洗牌。
几次三番动到江颂头上,就怕压不住她,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是啊,她这性子……”皇帝又叹了一口气,“她那婚事你先不用操心了,她不愿。人还是相看着,有合适的再说。”
内官赵怀钰进来通报:“陛下娘娘,宫人来报,大皇子高烧不退太医说是魇着了……”
两人面色一变,摆架皇后寝宫,仁孝皇帝正值壮年,膝下却子嗣不丰,唯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大皇子夏皓瑞年仅十岁,皇帝怕自已有个意外皇位后继无人方才苦心扶植楚王,主少国疑历史的教训太多。
皇帝化身慈父,手执帕子将幼子额前的汗水擦拭干净。
人心如同一杆秤到底是有偏向的,若非万不得已,这皇位终该得父死子继。
如今朝中楚王一党根深蒂固,虎视眈眈。
皇权与军权分离,外敌强劲,放眼望去皆虎狼。
他若能再撑十年,引得虎狼相争,再将大好河山交由嫡长子手中。
大皇子双唇动了动,皇帝凑近了去听,呓语朦胧,只听他说,不什么皇帝的,他当皇儿是想他了,低声哄慰:“父皇在这。”
帝后守到入夜,皇帝右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皇后上前将手搭在他肩上,闻声说,“陛下先去歇息吧,我在这守着,太医也都在。”
皇帝睁开眼,双目赤红,握住皇后的手拍了拍,“没事。”
下人通传,乐安侯狱中染疾,特来请张太医。
……
江颂命人去太医院请张太医,结果这人办事太得力了,连皇帝他娘的也给请来了。
大半夜皇帝亲临,天牢险些乱成了一锅粥。皇帝听闻她染疾火急火燎赶来,看江颂面色红润的样子完全是身体康健太过,目光在牢狱内转了一圈,停留在躺在草垛上的男人,若有所思道:“看来你在这住的不错?”
江颂在新“置办”的小木台上倒了一小盅酒一饮而尽,清酒下肚,小酌御寒。狱卒看着被她强抢来的小台和酒坛,额间冷汗涔涔。
皇帝向后看了一眼,张太医得令上前为小侯爷号脉,江颂抬了抬下巴,“不是我,那位。”
张太医受过老侯爷恩,江颂少时有个三灾两病的全是他看的诊,请他前来自然是信得过的。
只是不知那狱卒是如何通传的,怎么不跟那打更的去街上喊,好让整个雍州城的人全知晓。
皇帝在江颂对面坐下,拎起她桌上放着那削尖了的竹筷,“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扎老鼠的。”江颂讨好一笑,卖了个乖,“苦中作乐,苦中作乐。”
皇帝将竹筷拍到桌上,狱卒的心随着这一声巨响颤了颤。
张太医号脉的手一抖,草垛上的公子哥咳了几声,唇边溢出鲜血,脉象微弱,这躯体余毒未清,手臂血迹斑驳,这是还受了刑。
张太医收回号脉的手,江颂问:“如何了。”
“身子太弱了,只怕是连药都用不了了。”张太医摇了摇头,“今夜药若是用不进去,撑到明日也是勉强了。”
江颂轻叹,“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朝她作揖行礼,“小侯爷客气,这外伤药我回太医院去取。”张太医告退,皇帝掀开褥子,男人囚衣上血迹斑斑,刑部管用的鞭刑,“这是何人?”
江颂用盛酒的小杯放在唇边挡住半张脸,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南禹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