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感同身受

沈翊直勾勾的盯着他:“矜持就会追到你吗?”

谢谌看着他,笑出声来。

谢谌:“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沈翊看着谢谌走远的背影,想起他刚刚的话,拿出手机来给他老师拨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但一直没被接通。

老师画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沈翊并没有在意。

回了画室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沈翊看到来电人,接通:“喂,老师。”

“你好,机主在海边溺水,没有抢救过来,你认识他的直系亲属吗?”

“喂?”

沈翊的心跳好像在那一瞬间停了,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诚有些慌乱的跑到谢谌的办公桌前,喘着气:“谢队,出事儿了。”

谢谌:“怎么了?”

李诚:“沈翊他老师溺水身亡,何溶月进行了尸体化验,确认没有他杀的可能性。”

谢谌的心头一跳:“沈翊呢?”

谢谌出了办公室门,就看到不远处沈翊单薄的沈翊,他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脚步虚浮,神色麻木。

同事们都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也不敢和沈翊说话。

谢谌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朝自已走过来。

沈翊:“谢谌。”

他叫自已的名字,声音都在颤抖。

谢谌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抱进自已怀中。

沈翊的脸贴在谢谌的身上,手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衣服,整个人都在颤抖。

谢谌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他:“沈翊,会过去的。”

沈翊紧紧攥着谢谌的衣服,听到他的话,鼻尖一酸。

谢谌慢慢抚摸他的后背。

沈翊乞求:“谢谌,你能不能陪我去再看一眼老师?”

谢谌点头:“好。”

何溶月带着他们来到停尸房,拉开许意多尸体存放箱,掀开白布,沈翊终于忍不住,眼泪涌了出来。

他颤着指节摸向许意多花白的头发,带着哭腔:“老师,您都那么老了吗?”

谢谌看着沈翊,抿了抿嘴。

他知道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无力的、懊悔的、悲痛的,是带着不能接受又无可奈何只能面对现实的绝望。

沈翊已经在画室里坐了差不多一天了。

他只定定的看着面前那幅很大的空白画板,整个人的灵魂好像被抽走了,一眼看去魂不守舍的模样。

谢谌站在门口看着沈翊那弯曲着腰的背影,对杜城道:“他这时候不适合工作,放他几天假吧。”

杜城点头:“我知道。”

谢谌想到刚刚在停尸房的一幕,垂下眼睫。

杜城看着他:“谢谌,你也想师父了,对吗?”

谢谌:“我只是没想到,为什么人们在意的,或者是拼命想要抓住的东西总是那么容易丢失、消散,人活在世上,好像总有遗憾。”

杜城:“我们阻止不了遗憾的发生,也预知不到痛苦的未来,我们只能一直向前进,其实人生,不就是努力弥补遗憾的过程吗。”

谢谌看着画室里沈翊的背影,轻声:“你说得对。”

入了夜,谢谌合上资料,拿起桌上的钥匙准备下班。

想到了什么,他抬腿上了四楼。

沈翊的画室果然亮着灯。

谢谌轻轻推开门,看到沈翊站在那块画板前,相较于下午,画板上已经被沈翊画上了画,画上,夕阳晕红,海边,一个轮椅孤零零被遗弃在那里。

谢谌张了张嘴:“沈翊,其实你老师那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回去继续做画家的。”

沈翊的眼睫一颤。

沈翊:“他一直想让我回去,只是我一意孤行,辜负了他对我的期待。”

谢谌看着他叹了口气:“回家吧。”

沈翊转头,看着谢谌抿嘴:“我明天想去老师家里看看,你能陪我一起吗?”

谢谌点头。

翌日。

谢谌跟在沈翊身后,看他轻车熟路找到掩藏在花盆底下的钥匙开了门,往屋子里走去。

这屋子里几乎全都是沈翊和他老师之间的回忆,沈翊一张张画看过去,拿起桌上的相册,那是他小时候第一次来老师家里学画画时候拍的。

路过饭桌,沈翊能想起他师母把他认成她儿子硬要让自已吃红烧肉的画面。

来到画室前,推开门走进去,似乎和记忆里没什么不一样。

沈翊的目光掠过一张张画,抬起手来掀开画布。

突然,他的目光一顿。

这幅画的底下,赫然写着自已的签名标志。

可是他分明在七年前把所有的画都烧了。

这幅画……沈翊又重新看了遍,确认了这并不是自已的画。

那为什么会有自已的签名标志呢?

那个想法一瞬间就冒了出来,只是被他拼命压下去。

不会的,绝不会是那样。

谢谌在客厅扫了眼这屋子,发现在不同的地方都贴着便签纸,谢谌走到窗前撕下便签纸,上面写着送画,二十二号上午。也就是明天。

这时候,突然响起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谢谌淡淡看了眼来人。

林敏有些意外他也会在这里:“沈翊在里面吗?你是陪他来的?”

谢谌:“他在里面。”

林敏:“你们和好了?”

谢谌看着她不说话,林敏呵呵笑了声,慢慢走进画室。

她的声音从画室里面传来,到谢谌的耳朵里。

“一块石头掉进水里都会有声音,一个人掉进江河里却了无声息了呢。”

谢谌眉头一蹙,慢慢走过去。

林敏:“老师生前的画都在这儿了吧?我想整理一下,给他办个画展。”

沈翊把手揣进兜里,声音有些哑:“为了什么而办?纪念,缅怀?人都不在了,缅怀还有什么意义。”

林敏:“人虽然不在了,画却都还在,老师活了一辈子画都没被人看到过,没有被看过的画就是一堆材料而已,越放越没有价值。”

林敏看到沈翊面前那幅画,眸色动了动,看向沈翊。

沈翊与她对视,神情一顿,错开视线。

谢谌在门口看着,眯起眼睛。

沈翊:“好啊,你想办画展我没意见。”

林敏轻笑一声,看着他:“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必须是和你沈翊的联名画展。”

“为什么?”

林敏和沈翊看向门口的谢谌。

谢谌揣着兜,看着林敏,问:“因为这样才更有价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