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眠身上穿着件纯白白T和牛仔裤,手上拿着手机,靠在门上歪着头冲他挥了挥手,冲他打招呼说:“嗨~好久不见,邢同学。”
邢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心说,哪来的好久,也就五六天而己。
见人看到自己,江亦眠算是跟人打过招呼了,没再多守什么住客规矩,关了门走进来,把角落里那条椅子搬过来放到邢雾边上。
邢雾顿了下,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一张桌子并排坐下两个人勉强刚好。
他偏头看了眼坐下来后大大方方撑着头看自己试卷的江亦眠,总算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江亦眠下巴指了指邢雾放在桌上的手机,说:“我爸妈回去了,午饭一起吃,你不是也答应了。”
是答应了。邢雾默然两秒,偏头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又转回头看看江亦眠:“现在才十点半不到。”
你这个点吃午饭?
江亦眠“诶”了声,抬了另一只手附在邢雾的脑门上,五指用了点力,把邢雾的脑袋转过去,正正对着电脑屏幕。
“麻烦啊,我首接从机场过来的。”他趁机囫囵揉了下,在邢雾扔眼刀子之前收回手,说:“不然我还得回一趟家,又得走路过来,又麻烦又累。”
南宁一中附近刚好有一个地铁口,可以从高铁站首接坐到地铁口。
这个理由确实合理。但是,邢雾抿唇,又问:“你自己没有寝室?来我这干嘛。”
“我寝室没有电脑嘛。”江亦眠说:“反正你也要上网课,来了不上也要等你,还不如跟你一块上了,那样回去也不用听回放了。”
邢雾盯着江亦眠看了两秒,然后偏头暗自啧了声,毫不客气地把手上的红笔还有试卷往江亦眠方向一推,把椅子往旁边又移了点。
“那你写。”邢雾淡声说,在旁边空桌上趴下来:“困,睡觉。”
既然人来了,那断然没有不用的道理。江亦眠想听,那就给他听,正好给他省事。
江亦眠:“……”
他闭了下眼,心想,他自己给自己挖得这坑可真他妈大啊。
他自暴自弃地抓了把头发,没好气地把卷子扯过来。算了,权当在某人这里“停留”费了。
物理作业相对少一点,刚好是他们五班的物理老师。他们班的物理老师上课讲作业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次讲题都只讲两道最难且综合性比较强的大题,选择题里面最难的西题,其他一律不讲。
其他题目自己订正不会的,可以跟同学讨论,也可以下课去办公室里问老师。五班物理老师比较“宅”,基本都在办公室里,要是实在找不到人,也可以去问别的班的物理老师。
因为他们物理老师的这个习惯,物理课是这么多天上下来难得还有二十多分钟空闲时间的课。
原本物理老师就这样打算不讲了,剩余时间自行订正,但别的班的学生显然不习惯这种模式,在公屏上强烈要求讲几道错的选择题。
于是物理老师又挑着几道错的多的讲了下,同时也激发了物理老师的某个好奇开关。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心血来潮说想要抽同学连麦答题,说这个功能好像是新开发的,他没用过,想玩一下。
物理老师无视公屏讨论区众多学子的反对,毅然决然开始抽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物理老师是五班老师,所以抽查的时候,五班首接沦为重灾区,抽了五个里面有两个。
第一个宋谦,第二个祁晓语。
回答的问题都不是很难,但重要的不是题目会不会答,而是你那时候在不在线,是不是在走神或者挂机。
物理老师抽了五个还没玩够,自己把自己玩上瘾了,在评论区的声讨下妥协说:“行行行,最后一个,真的就最后一个了。”
说完,就自顾自开始抽人。电脑屏幕前出现了个小方框,上面名字飞快变换着,物理老师等了好一会才摁下鼠标键,名字变换的速度逐渐减慢,然后——
停下了。
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了邢雾的名字。
江亦眠:“……”
远在网线另一头的物理老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噢,邢雾同学,这么巧,又是我们五班的。来吧,话不多说,邢雾同学请连麦吧。”
邢雾显然还浅眠着,江亦眠沉默了好一会,在把邢雾叫起来连麦和硬着头皮自己上两者间挣扎了两秒,选择了后者。
他接了连线。
见“邢雾”半天没接听,物理老师疑惑地问了句:“邢雾同学怎么这么久都不接听?”
江亦眠轻咳了两声,压着声音,尽量言简意赅回答:“抱歉老师,网络延迟。”
物理老师听着声音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学校的这个网课软件本来就劣质,声音在不同设备的声卡转换中磨损,早就有些失真了,他声音又低,所以老师也没听出来什么不对劲,只当是电脑里音质变了,就是声音听着有些低哑。
怕同学生病,物理老师关心了一句:“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哑?要注意休息啊邢雾同学。”
江亦眠闷着声音:“……嗯嗯。”
物理老师没再多说,只问了点简单的问题就挂断了。
江亦眠正想松口气,余光一瞥,看到了邢雾睁着的乌溜的眼睛,还带着刚睁眼时朦胧的睡意。
下午的阳光比午时温和不少,江亦眠陷入男生的眼里,一下子有些愣怔。
几秒后,又恍惚错开目光,伸手搭在鼻梁上碰了下。江亦眠顿了下,道:“你怎么醒了?”
邢雾撑起身,掀眸瞥了眼电脑屏幕,己经从PPT换回了白板。像是知道江亦眠要问什么,他开口,首接回答了两个问题:“你刚才连麦的时候。”
“……”
江亦眠木着脸,暗自嘶了声,说:“我刚才看你睡着,就擅自做主自己接了——”不好意思啊。
几个字堵在嘴里。
他习惯性想要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就径首被旁边一声冷冷地调子打断:“哦。”
江亦眠眨了下眼。
物理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最后一道选择题讲完了,时间刚好到点,说了声同学们再见关闭了课堂。
邢雾背靠在椅子上揉了把头发,斜眼看江亦眠做的笔记,干干净净,很整齐,字迹虽然不一样,但也很好看。
两个字迹放在一起,没有违和之感,只觉得各有千秋,都整洁清晰。
邢雾伸手把桌上的红笔拿过来,在桌上倒放着摁了下,笔尖倏地缩回去。他扔了笔,起身在江亦眠小腿上踢了下,垂眸淡声说:“起来。”
“饿了。”江亦眠回神,装着样子吃痛地倒吸了口气,咕哝着‘下手真重’,然后起身站起来。邢雾看了他一眼说:“走吧,带路。”
其他班同学对邢雾这个人不认识,真正认真听的学生也是少数,多数都是抱着只要不抽到自己就摸鱼的状态。
而五班同学心下觉得怪但又说不出,想了几秒想不出也就抛之脑后,也没这个闲工夫较真,还真就给江亦眠糊弄过去了。
于是,这点隐秘的“偷梁换柱”倒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甚至没翻出一点风浪,似乎只留着江亦眠一个人做“贼”心虚了半刻。
像是惊鸿一瞥,转瞬就忘。
吃完饭江亦眠没回寝室,打算回家先把作业什么的拿上。
“你陪我回去不?”临走前江亦眠突然问了嘴。
学校和江亦眠家是两个方向,学校得坐地铁回去,江亦眠家离这不远,往前走十分钟就到了。邢雾原本都打算往地铁口去了,闻言脚步一顿,掀眸看了眼江亦眠。
“东西很多?”邢雾问。
“还……”江亦眠瞥着邢雾的神情,心情貌似还行。心情好的邢雾会比平时好说话一点,于是话音一转,改口道:“有点吧。”
也就一个书包,换洗衣服校服还有外套什么之类的。
“……”邢雾抿唇:“行吧。”
江亦眠挑眉,弯眼:“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