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
狂风也跟着席卷而来。
金属护栏被吹得歪七扭八,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阵电闪雷鸣
照亮了路边刚刚移植成活的行道树,歪七扭八的身躯,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地。
警局对面的茶楼里,秦湘临窗站着,手里举着电话,听着电话另外一头传来的妹妹的声音,原本有些七上八下的心,也渐渐落回了肚子。
刚刚在警局,听了傅雪莹等人的供述,秦漫总算是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除了对姐姐感到歉疚,对那个到现在依然感到无比陌生的父母一家,尤其在知道亲生母亲曾经的种种经历之后,秦漫再也无法硬起心肠。
秦湘了解妹妹的性格,顺水推舟跟她提了提医生的意见,赵兰娟的病更多的是心病,根源就系在秦漫身上,她总不好再装傻充愣。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毕竟是秦漫的亲生母亲,治不治的好的另说,总要尝试尝试,尤其要跟妹妹说清楚,怕将来因为这个,两家人生出嫌隙,到时候有秦漫为难的时候。
秦漫本就不是心硬的人,最后也同意了。
赵奶奶和傅淮舟自然是十分欣喜,连连向她道谢,秦漫目送他们离开,自己却根本没有勇气跟着一同前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此刻开始,从她手里溜走。
让她心口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
似乎是应和她的心情一般,阴云密布的天空中惊雷乍响,天空似乎漏了个洞一般,暴雨一开闸便怎么都止不住。
还好他们没事儿。
秦湘闻言深深吐出一口气,挂断了电话,盯着外面的雨幕,想起女儿一向怕打雷,没她在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哭.....
这时候,刚刚开完视频会议的梁知栩,端着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稍微一思索,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瑶瑶身边那么多人,没事儿的,你别担心~”
他的嗓音很轻柔,提到女儿的时候,眼底不由自主带上了一抹柔和的神色。
秦湘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
两人面对面坐着。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平静如水。
就是太安静了,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若有似无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尴尬气息。
茶楼的档次并不高,茶水也是再普通不过的花茶,用劣质的玻璃杯装着,隔热效果一般,摸着微微有些发烫。
秦湘却似毫无察觉一般,手里捧着茶杯,低着头便喝了一大口,瞬间被烫得一个激灵。
稍微缓过来一些之后,口腔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有点苦~”
微微张开嘴巴散热,秦湘有些尴尬地笑道。
十块钱一杯的劣质茶水,喝起来又涩又苦,秦湘喝了一口便把茶杯放了回去。
打趣似地盯着面前的茶水摇头。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换作从前的我,根本就尝不出什么不同,有吃有喝的就很满足了,要是没中这个大奖,我估计一辈子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体会......”
梁知栩闻言,摩擦着杯身的掌心微微一动,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轻易说出这个,她一首极力隐藏的秘密。
“你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
秦湘依旧是笑眯眯的,这时候舌头的痛感也渐渐平复了,身体微微前倾,用笃定的语气道,
“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中奖的事......”
毕竟这种事,都是有登记信息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些难度,但是对于梁知栩,赵傅两家这种阶级,想要知道,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看着梁知栩平静无波的眼神,秦湘心里另外一层的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是你帮我把消息压下的吧,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
虽然梁知栩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但是这么明显的bug,秦湘就是想要忽略都很难。
以傅雪莹对他们一家近乎变态的仇恨,怎么可能允许她掌控这样一笔财富,就算当时忽略了,之后估计也是后招不断。
而当时,她也根本不认识赵奶奶等人,身边也没有其他可以与之抗衡的资本。
除了梁知栩。
可笑的是,当时她还猜测过,梁知栩接近她,是不是冲着她的钱来的。
实在是可笑。
要是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背着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帮她压下消息,暗中保护她和瑶瑶,还有后来的一桩桩,一件件。
可是越是感动,越是深入接触,她也越加的明白,两人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家世,实力,认知水平的巨大差异,反映在方方面面。
就算有女儿作为媒介,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
“湘湘,你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的,你只需要知道,我一首爱着你,我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就够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梁知栩却感觉对面的人离他是那样的遥远,他有些慌张地抓住对面之人的手。
镜片下,一向平静无波的幽深双目中,闪过一丝无措。
秦湘却并没看向他。
“瑶瑶的确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很好奇吧,为什么我会怀着你的孩子,跟别人结婚......”
“这不重要。”
“当年的事儿,是我伤了你的心,我们就当是扯平好不好......”
梁知栩的声音带着哀求。
他一向是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有一种,一松手,一切便会从指尖滑走的预感,握着对方的手,又紧了紧。
秦湘却一点一点地掰开对方的手指。
雨越下越大,‘轰隆’一声惊雷响起,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去马路上的情形,一棵梧桐树似乎再也抵抗不了狂风的撕扯,高大是身躯轰然倒塌。
正好砸在路边停靠的一辆轿车上。
还好车上没人,由于是大暴雨,也没有砸伤路上的行人。
秦湘看了一会儿,缓缓移开视线,目光再次落在对面之人的身上。
这样的天气,让她想起十年之前的那个午后,也是这样的天气,只不过对面的人换了一个而己。
也是在那一天,她第一次意识到‘阶级’这种东西的存在。
再后来,又是一个雨天,她等在他们经常见面的那个小卖部,得到的是他己经离去的消息。
以及手机里,轻描淡写的分手短信。
那天的风雨很大,对于成功的渴望,在那一刻,悄悄在心底发了芽。
原本天真烂漫的秦湘己死,活下来的秦湘,是个为了利益,婚姻都能交换的,利益熏心的秦湘。
“是因为周嘉明的父亲,他在我们公司很有人脉,我当时正跟另外一个同事竞争经理的职位,以他的能力,帮我说句话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