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休整,南辰王体恤他大婚,并未安排过多的军务,除去晨练,其余时间都留在府中。
西州的气候干燥,风沙大,时宜来了几日略感不适,周生辰安排后厨准备了银耳雪梨汤。
“陈妈,端下去吧”
“夫人…”陈妈面露难色,将军特意嘱咐熬制的,夫人一口也不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摇摇头退出去,出房门的时候遇到周生辰,想同将军说说,又觉得不好在夫人背后乱嚼舌根,只好作罢。
周生辰看出陈妈的为难,“给我吧”
陈妈赶忙递过去。
时宜趴在案几上烦躁的翻弄桌上的杂书,干燥的气候感觉整个人都要被风干了,摸了摸脸颊,皮肤粗糙一愣一愣的,起了不少小疙瘩,摸起来一愣一愣的。
时宜暗暗叹气。
“怎么心情不好?”
时宜吃惊地回头,想从榻上下来,“坐着吧,不必拘礼”
周生辰将梨汤放在桌上,“不喜欢梨汤?”
时宜看了看他的脸色,并无不快“太甜了,喝了更渴”
周生辰略有震惊,“你这理由我倒是头一次听”
“就是很甜嘛”
“哦?我尝尝”顺势端起梨汤喝了一口
一皱眉“是甜了”
“陈妈”
“来了”
“端下去,重新炖一盅,糖减半”
“好的,将军”
陈妈退下后,周生辰也上了榻,时宜端正了坐姿,有些紧张,两人并无话可说,他突然坐到自已对面,很尴尬。
“无聊?”周生辰翻着桌上的书,一本民间杂书,东一头西一头的,记录这些民间轶事。
“我对王府不熟,不敢随意走动”说着时宜脑袋耷拉下来。
周生辰看着面前不过几并之年的时宜,本该肆意烂漫的年纪,困于王府确实无趣。
“我带你出去走走?”
刚垂头耷脑的人立马起了精神,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真的吗?我可以出去吗?”
“王府又不是囚牢,当然可以出去”
“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现在吗?”
周生辰想逗逗她,“可以”
“不过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时宜看他表情感觉应该不会为难自已。
周生辰指了指桌上时宜随意摆的五子棋,“三局两胜,胜了我就带你出去”
五子棋在家玩过无数次,赢面还是很大,时宜分好黑白子,将白子推到周生辰面前,刚推出一点又收回来,推了黑子过去。
“诺,你用黑子”
“好,我不客气了”
时宜信心满满,结果第一局就输了。
“再来再来”
连输两局,时宜彻底丧气,收了棋子,回了内室。
周生辰看着她失望的背影,也没拦着。
时宜趴在梳妆台上摆弄从家里带过来的饰品,打发时间。
眼前的时宜和周生辰梦里的那个人时而重叠,时而又不同,两人都喜浅色衣衫,喜静爱读书,擅长琴棋书画,梦里的她礼仪规矩十分得体,眼前的这个人趴在桌上无聊的模样倒也可爱。
周生辰的梦零零碎碎,很难拼凑完整。
只是那日大殿外她送他出征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俨然一副妇人模样,眼里却是不舍与担忧。
周生辰多次试探,她没有任何的回应,想来只有他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只可惜,他模样尽改,只留了名字。
两人逛至中街。
“羊肉泡馍,好吃地道的羊肉泡馍,羊肉泡馍……”店家叫卖的声音传来,时宜闻到阵阵的羊肉香味儿,才发觉肚子有些饿肚子,又不好意思先提。
“再往前走走,那家泡馍不错,带你尝尝西州特色”
“客官几位”
“靠窗的房间有吗?”
“有的有的,二位楼上请”
时宜想在楼下看看平常百姓的生活,拽了拽他的袖角,“楼下吃就可以”
周生辰并未应答,顺势牵着她的手上了二楼。
“两碗泡馍,一份胡辣汤,一碗凉粉,一份蜜瓜百合粥”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点了几个西州特色,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时宜点头。
这个房间靠窗,窗外就可以看到楼下街市的景色,这会儿人多了些,叫卖声此起彼伏,不远处一个小摊儿也在卖羊肉泡馍,围坐了不少客人。
“那边的店铺人也很多呀,我们为什么不去那边吃”
周生辰凑过来看了一眼,“路边的泡馍多是些苦役人光顾,汤多肉少,肉多采用羊杂下货,馍管够儿,干了一天体力活儿,吃得自然多些”
时宜点点头,自是明白,他们吃泡馍是品尝美食,大多百姓是为了果腹。
一会儿的工夫,他们的泡馍也端上来了,“先尝尝羊汤”
时宜舀起一勺儿羊汤,鲜甜可口,丝毫没有羊膻味儿,“很不错”
“尝尝饼”
浸泡在羊汤中的饼吸满了汤汁,软糯,入口回甘,时宜很喜欢,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一会儿,小半碗下肚,饱了。想到那些喝羊杂汤的百姓,时宜觉得浪费可耻,但自已实在吃不下了,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馍。
“吃饱了?”
“嗯,吃不下了”
周生辰端过她的碗,“别…”时宜还没说完,汤已经倒入他碗中,“不要浪费”接着吃完。
两人回府时已不早了,时宜在街市上买了些小玩意儿,摆在梳妆台前,东瞧瞧西看看,别有一番滋味。
这人也没那么不好嘛,时宜心里想。
周生辰对时宜可谓是体贴入微,近日天气正好,周生辰怕她待在府里烦闷,常带她出城,西州城周边到处游玩。
“西州景致不比清河差嘛”
“西州地处西北,气候干燥,少雨,一年大半时间是严寒和大风天气,也就春日里景色不错”
二人逛到了青龙寺。
在中州的时候,时常去白马寺上香,来这儿还是第一次进寺庙。
时宜进了大殿,跪下虔诚的祈愿。
一回身,周生辰站在殿外等候。
“刚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周生辰笑了笑,也不追问
青龙寺的樱花开得正盛,路过樱花树下,一阵风吹过,窸窸窣窣的花瓣落在肩上。
时宜不好意思地替周生辰拂了拂。
回城,周生辰带时宜去吃了西州特色米皮,嫩的米皮撒上油泼辣子,看起来就很有食欲,可惜时宜不善吃辣,三两口下去嘴唇便辣得发麻,小声地吸着气。
“吃不下就算了,别勉强”说着,递了张夹馍。
时宜小口啃着馍,麦香四溢的馍夹着肉,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
周生辰盯着她,见她一小口不一会儿整张馍下了肚,吃得很满足。
不由得笑了。
夜里,周生辰没了一贯的体贴温柔,恨不得将身下人吃拆入腹。直到时宜哭泣声儿越来越大,他才停了下来。趴在时宜怀里久久不愿起身。
次日,成喜进来时,时宜还在睡,成喜掀起帐子一角,隐约能看到自家小姐凌乱的衣衫和在外的肩头
泛着红印。未敢打扰小姐休息,成喜出去吩咐嬷嬷准备热水,一会儿小姐起来好伺候沐浴。
“成喜”
“小姐”
“汤端过来吧”
成喜端来一碗褐色的汤药,时宜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小姐,往后的日子您是怎么打算的,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成喜想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明面上和将军恩爱有佳,背地里却偷偷避子。
来西州已一月有余,王府待着和家里没什么区别,只是毕竟不是自家,时宜未曾四处走动。周生辰忙着军中事务,不能日日陪她,闲来只能看书写字打发时间。
晚间周生辰进屋,见时宜正在抚琴,悄声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吓得时宜指尖一用力,拨断了一根弦。指尖因用力被琴弦划伤了。
周生辰见状很懊恼,自已不该鲁莽冲动,害她受伤,赶忙喊人拿药箱。
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受伤难免,府里常备药品,周生辰仔细替时宜处理伤口,又命人将琴抱出去找人修好。
“疼不疼?”周生辰见时宜皱眉,心疼坏了。
“刚划伤那一下有些疼,现在不疼了”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不怪你,也是我自已不小心”
熄灯后,时宜小心的将又受制于身前,怕不小心碰到伤口。
周生辰也怕碰到她再受伤,稍微往外侧挪了挪,两人中间隔出好大的距离。
“你往里一点儿,外面冷”时宜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妇人都是睡外侧,自大婚那日起,周生辰便让她睡里侧。给她的理由是里侧暖和,而且他通常早出晚归,免得打扰她休息。
今晚不知是指尖疼还是别的原因,时宜失眠了,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在想来西州这些时日。他待她很好。
可临行前舅舅再三嘱咐,他乃一介武将,娶她是高攀了漼氏。可而今南辰王军手握重兵,陛下为了安抚,不得不应了南辰王的要求。舅舅一再嘱咐自已,来了西州,仔细观察他的举止是否有异,出嫁前母亲又塞了袋药材让她务必带上,叮嘱他“南辰王府居心叵测,保重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