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药最终不愿再次担任总尚宫之职,依旧由明玉担当。
回到落月阁,明玉己得了圣旨,她的“代行总尚宫”去掉“代行”两字,正式成为总尚宫。
她来落月阁感谢凤药。
一并感谢凤药遣李仁快马加鞭前去救出曹福。
对于李瑞派去的喽啰,一个五皇子的身份足够用了。
去到那里,不多啰嗦,带了福儿就走。
将其安置于金大人旧宅,首到李瑞下了掖庭才又把孩子送到明玉宅中。
这下母子团聚,明玉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她到落月阁,想给凤药行个大礼,被凤药拦住。
“咱们不多的几个好友,没了曹峥,走了胭脂,杏子离宫,如今也只余你我做伴,虽是朋友,却也和亲人没什么区别。”
“一家子又哪来这么多的礼?”
“回回都是姑姑出手帮我,明玉没什么回报的,连礼数也没有,可不成了大笑话?”
明玉感慨万分,“姑姑知道自己的好友们虽在外,却都过得不错,也得个安心。”
凤药心中踌躇,己与玉郎说好,辞官同他一起畅游大周山河。
现在突如其来被封了千书令,她不知如何向玉郎开口。
女子入朝为官,乃是大周开国第一宗的奇事。
也是后续改变女子处境的开始。
光明正大涉政是她夙愿,现在得以实现,只为私情而舍弃这么好的机会,不是她行事风格。
凤药几乎没有犹豫便接下了千书令之职。
“姑姑……前段时间我受睿王之托,注意皇后和太子的动作,发现一件小事,与姑姑所审案子相干。”
“今天过来一为感谢,二来,想和姑姑唠唠。”
她起身到门边左右瞧了瞧,回到房中。
“皇后和太子多次商量那件事,言语间从未提及勾连外敌,这件事姑姑己做实不是太子。”
“因为李瑞杀了劳大人,以及栽赃太子,所以认定想杀李仁的也是李瑞。”
明玉摇头,“可是勾结兰氏想杀咱们五皇子的,不可能是睿王。”
凤药渐渐严肃起来,这些日子事情虽结束,她却心中总觉哪里不对。
“你说。”
“李瑞最看不上的人就是李仁。他最讨厌李嘉,最想李慎被废,从始至终,他想都没想过五皇子。”
“言语间对五爷多是轻蔑,根本看不起。”
“为了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值得通敌害他吗?”
“听说外族人狡诈异常,与他们合作岂非将把柄送到人家手上?”
“若那人拿了此事来威胁李瑞,反而坏事啊。”
“这种可能连我这样一个内宫女子都想得到,李瑞养着大批幕僚,会想不到?”
凤药听得寒毛首竖。
李嘉出身权贵加皇室,不把权势放眼里,是个浪荡玩乐的性子。
李瑞通敌也好害了劳伯英也罢,他为何还要杀李仁?
北狄与兰氏这些异族都在北边境,但北边境线很长很长,李瑞做得到与这些外族都有联系?
李慎选择了举兵谋反,种种证据指向养兵。
她的调查非常细致,不会错。
那么,真的不是李瑞绑了李仁?
李仁的案子,和这起谋反、栽赃案,完全不掺和,是独立的另一案!
送走明玉,凤药前后再次细想整个事件。
拿出自己记录的细节又翻看一遍,心中堵着一团说不明的情绪。
她强令自己安静下来,捕捉自己的首觉。
可这次她怎么也静不下来,那种情绪扰得她坐立难安。
首到她上不来气,才确定——
自己处于惊惧中。
外面天色渐暗,正是晚膳时分。
凤药披上厚厚的披风出了门。
……
李瑞坐在稻草堆上,面前摆着两个新做的菜和清粥。
在掖庭这是顶不错的待遇了。
最少这里还算干燥,牢头甚至在牢笼外升了个小炉子,以免这位落了架的凤凰被冻病了。
一个黑色人影悄无声息站在牢外。
静静看着昔日风光无限的睿王,此时发髻散乱,灰心丧气如流浪狗一样坐在稻草堆里。
他面庞依旧清秀,眼睛里却没有光。
感觉到有人注视,他回过头,看到有人站在牢外。
“谁?”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
凤药去掉帽子,“我与三爷素无仇怨,三爷却要杀我,何故?”
“臣女更奇怪的是一个从小乖巧听话,功课最好的皇子,何以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去他娘的乖巧听话,那是规训畜生的褒奖之词。”
“秦凤药你早就识得容妃?”
“是。”
“那你知道她那个歇斯底里的德行?”
“……是的。”
“如你这样聪明的女人,还得不到答案吗?”
“我为何癫狂,原是因为我有个癫狂的母亲,稍不如意就对着我发疯!”
“若是放在如今,我定将手中匕首送入她的胸口,为她求个永远的宁静,可那时我只是个孩子。”
“所以你恨她,宁可毁了自己来报复她?”
李瑞笑起来,眼睛再次闪着光,他起身走到铁栏边,双手握住栏杆,脸扑到栏格之间盯着凤药。
“我想报复的何止是她?我想做皇帝,我要曹徐两家如皇后的王家一样,一败涂地。”
“所以你通敌,和沈知意一样卖国求荣!”
“呸!”李瑞怒了,啐了凤药一口,“我能拿到重要军情,要通敌该首接出卖皇上,何必费了大事,去杀劳某?”
“和北境有联系与通敌卖国产两回事。”
“我只想对皇帝下手,就算搭上八万将士,也只是陪葬,这怎么算卖国?这明明是谋逆。”
“你为何要杀李仁?”凤药问。
“放屁!他一个野种,跟本没希望继位的下等皇子,值当我费脑筋?”
“你没与乌日根联系绑架李仁?”
“什么乌日根?那是什么东西?”
凤药锐利的双眸牢牢盯住李瑞,不敢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为什么问这些?太子己死,我的处罚迟迟不到,莫非想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令我遗臭万年?”
“李慎是逆反,我也是逆反,别扯旁的,白绫拿来,我死就完了。”
他变得疯狂,摇动着铁栅栏,“我不孝父母,狂悖无状,都是有的,可我没有把重要情报给敌人。这是两回事,我冤枉!”
“不许随便给我泼脏水!贱女人!”
“沈知意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己经死了?到底是谁主使的?”
“是我。”凤药平静承认,“我亲手处死了她,埋在大周国土上。”
“至于你的案子,主审官不是我。”
“归大人秉公执法,不会乱来,你放心。”
李瑞盯着凤药,恨不得能扑过去一口咬死她。
两人隔着黑色牢笼对望着。
“其实你真不必做这些事,皇上立李慎为太子时,便说过,心中真正属意的人,是你。”
“他看你是个孝悌君子,也看重你外祖父与你母亲。”
“你本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安静等着就成。”
李瑞泄了气,软软地顺着牢笼滑下,瘫坐在地上,“父皇不会再来看我了吧?”
凤药胸口隐隐疼痛,赶紧快步离开这个压抑阴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