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大意了。”林易舟淡淡的。
郑子尧人往沙发上一靠，两腿敞着，“上次跟我打架，我都说我是让着你，你还不信。下次这种搏命的机会还是让给我吧。”
男人轻笑一声，“想得倒挺美。”
“人抓了吗？”郑子尧敛了笑意。
“嗯。”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你不知道，那天你在手术，阮姐姐电话里可担心你了，说话都在抖。”江鸢在一旁插话。
林易舟的脸色柔和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他嘴角向上勾了勾：“是么。”
三个人正聊着，谁都没看见倚在门口的阮知秋。
清冽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江鸢，最近这么闲？”
江鸢即刻噤声。
林易舟闻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不是去公司了？”
早上还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过来，中午便出现在病房。工作这么快就结束了？
“去公司把文件拿过来，这几天在这办公。”
她手上抱着一沓资料，在沙发旁的书桌上放下。
-
江鸢和郑子尧探过病便早早离开了。
王睿下午过来送了一叠文件，还有几个重要决策需要问过林易舟再下达。
阮知秋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资料。窗外的阳光合宜，洒在她头顶，有温柔的光泽。
她咬着笔头，时不时皱紧眉头。
七八年前，京大图书馆里。遇到艰涩难懂的题，她也是这样的神情。
阮知秋没看出他乱了心神。
抬眸时，见男人盯着自已发呆，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忙。”
病房里安静如斯，只有纸张被翻阅的响动。这样美好的氛围，几天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手一直不好……她会不会就此留在自已身边？
“想什么呢？”
“坐过来。替我翻一下文件。”他敛回视线。
她合上笔帽，起身走近，坐在病床一侧，“翻哪一份？”
林易舟眸光凝向她，“每一份。”
“……”
王睿带来的文件不少，阮知秋不禁讶异，“你们林氏业务量这么大？”
这才一两天的功夫，待批阅的文件就堆山码海的。忙成这样，前阵子还到处围追堵截她？
“投行哪有空的时候。”
林易舟看得认真，有批阅意见时便让阮知秋写下来。她字字娟秀，和他飘逸遒劲的字体相差甚远。
写到一半，她笔尖暂停，“会不会被认出来不是你的字？”
“那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清澈坦然，“你完全可以代表我。”
其实谁写的都没关系，王睿会带回去重新敲上林易舟的签名章。
她有些怔愣。
想起中午江鸢走之前，特地把她拉到病房外面。
“阮姐姐，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这次若是没有他，我可能都见不到你了。还有上次……”
“上次？”阮知秋面露困惑，等她说完。
江鸢想了想，一跺脚，反正早晚瞒不住。
“给我们做饭的广东阿姨，可是当地米其林餐厅的大厨，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去请的。”
“……”
“你不愿吃他做的饭，人家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所以才把人硬塞给我……”
江鸢支支吾吾，小心观察着阮知秋的脸色。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背叛姐妹。
确实，江鸢无辣不欢，怎么会突然喜欢上粤菜。
绕这么大圈子，只为让她按时吃饭吗？
阮知秋胸口酸涩，一时无言。
-
林易舟住院，商界、政界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
果篮、鲜花很快把病房堆满。
像他这种阶层的人，来探病的人自然也非富即贵。敷衍不得。
私心里只想跟她有更多时间独处，不速之客却一个接一个。一整天都不带消停。
他表面客客气气，有礼有节。只有阮知秋察觉出——
这男人多少有点不耐烦了。
探病的人来往进出房间。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病房的一角，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女人。
面容沉静，黑色卷发被她高高扎起，五官清隽秀丽。
她安静翻阅着手边文件。看到来人，偶尔会抬头，微微一笑打过招呼。
时不时站起来给林易舟喂水、拿东西。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牵动他伤口。
更令人惊异的是，林易舟看向她的眼神，出奇温柔。
与对着他们时，完全不同。
其中不乏有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很快将她认了出来。
“小阮总？！你怎么在这？”
解释或不解释，都很难。更何况真要解释，也解释不清。
生意场上本就都是点头之交，交浅言深实在没必要。
只不过，两个人一致的沉默更坐实了纷纷扬扬的猜测。
来探病的各路人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脸上表情一个赛一个的精彩。
难道这小阮总和林总……
各个心里藏着疑问，却不敢真贴脸开大。
林易舟懒怠敷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随便你们怎么想”的表情。
圈子就那么大。不出半天，流言就传遍了——
创恒的小阮总和林家公子患难见真情。小阮总日日留守病房，两人蜜里调油……
有不少人还在怀疑。
“上次杂志上那个女生不是她啊？机场那个。”
“小阮总这样的北城名媛，哪是随便什么人能比的，林公子又不瞎。”
倘若真有了林氏的支持，北城地产圈，已经没有任何公司有实力敢和创恒抗衡。
这场凭空冒出的“联姻”，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只有两位当事人还蒙在鼓里。
直到阮知秋接到阮云电话，被电话里那句“你跟林家小子在一起了？”，吓得手里文件一下掉在了地上。
“没有。”
明明确实没有，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你在哪。听说你这两天没去公司。”
“我在家……”
她刚刚否认跟林易舟在一起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此刻正在人家的病房里待着。
也太打脸了。
男人听到她说“在家”，缓缓抬了头，眸光轻闪。
阮知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
雾山公寓楼下，阮云坐在李叔车上，手机贴着耳侧，脸上神情意味不明。
按门铃没人接，却说“在家”……
为了这小子还学会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