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朝皇家设有钦天监,以洞察天象而推演朝堂大局的吉凶祸福,守护皇家运势。
可即使是皇上,也不会事事轻易动用钦天监去测算运势。
坊间传闻,有一位神算青霞子,能掐会算,以棋局预知民生百态,嫁娶生死,以一言,可断祸福。
断事如神,百灵百验。
先谋后事者逸,先事后图者失。
这样一位神算,众多王孙贵胄多次盛邀其入幕,奈何青霞子性情散漫,放纵不羁,不愿入俗世,亦少有人能得其一卦。
就是这样一位神算,五年前,突然出现在沈栖迟那个偏僻昏暗的小院里,非要拽着沈栖迟认徒弟。
她说她夜观天象,算出沈栖迟天赋异禀,会是她第二位高徒。
至于第一位,是她神算之名鹊起之后,少有的污点,不提也罢。
从那日起,青霞子每晚都会拎着一壶酒,出现在沈栖迟的院子里,教她算命的本事。
此前沈栖迟便是偷溜出侯府,算到长公主有难,才偶然救下长公主,促成了这段缘分。
华琬公主对于沈栖迟的本事深信不疑,若不是沈栖迟,她恐怕早己性命难保。
所以在听到沈栖迟说明日有血灾,不宜出门时,瞪大了双眼,连忙点头应下。
“到底是何人,竟三番两次本宫!”
沈栖迟摇摇头,她只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情,对于是何人下手,为何下手之事,未见到本人之前,无从知晓。
敢对皇上最疼爱的长公主下手,身份定然不简单。
她常年被困侯府,偶尔偷溜出侯府,却甚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位高权重之人,更是知道的少。
突然,长公主想到什么:“过两日有场赏花宴,不如你随本宫一同去,也好帮本宫相看相看?”
沈栖迟一愣,这倒是与她此次来公主府的目的,不谋而合。
她轻轻点头,应下了。
长公主给沈栖迟拨了六个看护院子的护院,还有三个伺候的丫鬟,她带着这些人回到此前买好的宅院。
“我这里人少,宅院小,倒是委屈你们在这陪我了。”
沈栖迟笑着让悦禾给每人一份赏银。
虽然这些人的月例是长公主府统一出的,但让这些本是伺候长公主的人来她这小院子,自是不比以往风光。
领头的丫鬟绿云是长公主钦点的,见沈栖迟这般有眼色,行事也不比那些王公贵族里教养出来的小姐差,顿时好感大涨。
“小姐莫要客气,既是长公主吩咐的,奴婢们便会好好伺候小姐。”
沈栖迟让人带他们去住处,又吩咐悦禾再去买一些粗使的下人。
以往这宅院,是她处理请卦时的下榻之处,如今要常住,自然要重新布置,那些粗活也不可能让长公主派来的人去做。
吩咐完这些,沈栖迟便进了书房。
书房内,有一位男子,早己恭敬地立在一旁,见沈栖迟上前,立即将手中的一叠帖子交给沈栖迟。
沈栖迟神情淡漠地接过。
世人只知青霞子有一位高徒——鹤明公子,却不知竟是位十五岁的少女。
沈栖迟为百姓算卦,也为权贵算命,但百姓只算生死灾难,分文不取,而权贵所求,却是收取高额卦金,一金难求。
这是她师父青霞子云游之前和她商定的规矩。
她的原话是:“百姓没钱,能想方设法找到你,定是遇到走投无路的难事儿了,不收钱也罢。”
“那些皇权贵胄,钱多得数不完,这种人不讹,便是痴傻。”
可纵使她的卦一金难求,也有众多皇权贵胄找上门来,毕竟青霞子高徒的名号摆在那。
沈栖迟边看帖子,一边对站在一旁的砚修吩咐。
“城南的张家,告诉他们,要找的女儿,就被藏在三里以外的骆掌柜家中,报官去寻。”
“是。”
“乌衣巷的余氏,要民告官,得有证据,证据就是那具尸体,尸体被藏在城外那座废弃的静观寺,你派我们的人去相助,要快,不然尸体就会被毁了。”
“是”
“锦绣阁的张老板,告诉他,他命里没有官运,贸然买官,只会送命!”
“是...”
“礼部的张侍郎,跟他说,他小妾不是失踪了,是跟管家跑了。”
“...是。”
......
沈栖迟处理完这些请卦的帖子,天己经黑了。
送走砚修,悦禾便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张请帖:“小姐,这是长公主送过来的。”
沈栖迟接过,打开一看,笑了。
正是华琬公主今日说的,赏花宴。
终于等来她想要的了。
......
宁远侯府。
灯火通明,下人们步履匆忙,急匆匆地穿梭在院内,期间夹杂着沈昭昭痛哭的声音。
“娘,我要是毁容了,可怎么办啊!”
白氏心疼地安慰沈昭昭:“不会的,不会的,娘己经让人去请京中医术最精湛的大夫,他通晓各种疑难杂症,一定能将你治好!,绝不会让你的容颜有一丝破损。”
说到这,白氏又忍不住痛骂沈栖迟。
“这个孽障!侯府养她养了这么大,竟养了一头白眼狼!”
“不过是赶她出府,她就这般报复我们!”
说来也奇怪,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怕是担心侯府算账,躲起来了。
哼,若是让她抓到,定然要将她皮撕了!
“她定然是看女儿比她美貌,心中气不过,才想毁了女儿的脸。”沈昭昭心惊胆战地捧着脸,生怕下一刻就起来。
白氏:“......”
虽然自己的女儿,怎么看都顺眼,但和沈栖迟相比,确实是差了些的。
沈栖迟那人,十足的美人胚子,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忌惮,从不带她出门见客,就怕太扎眼。
昭昭这审美......
看来是在外待久了,沾染了些土气。
就在白氏谋划着怎么提升沈昭昭的审美,恐她在外丢人时,管事的带着大夫来了。
大夫替沈昭昭把了一盏茶的脉,最终却说并无大碍,也无中毒之相。
沈昭昭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沈栖迟没这本事。
送走大夫,管事就送来了一张请帖。
“夫人,魏尚书夫人送来一张请帖,请您出席两日后的赏花宴。”
沈昭昭心中一喜,抢过管事手中的请帖。
“娘,是赏花宴!”
没想到她刚刚回府,就有了露面的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惊艳众人,让京中的这些官眷贵妇知道,宁远侯府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
谁知,下一瞬,请帖就被白氏抽走,递给管事:“去帮我回了吧,这次我们就不去了。”
沈昭昭震惊:“娘!为什么不去啊,好不容易有大出风头的机会。”
“难道娘是觉得我拿不出手吗?”
白氏捧着沈昭昭的脸,安抚地说道:“娘怎么会呢!”
“只是,虽然大夫说你身体并无碍,可沈栖迟给你下的咒,说是七日之内发作,如今才刚第一日,若是你在宴会上突然发作,那我们的准备,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听到这话,沈昭昭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
白氏:“昭昭,你放心,这京中繁华,宴会时时都会有的,机会到处都是。”
“娘定会为你寻得一个最佳时机,定让你一举闻名。”
她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京中最受欢迎的闺秀!
这些年来,她便盼着这一日了。
沈昭昭闻言,只能装作乖巧地忍下,心中对沈栖迟的怨恨更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