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李盎然来回踱步，她咬着拇指指甲，眉心拧成个小小的结，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
“聒噪。”
辜竹生被脚步声惊醒，宿醉的顿感像把钝刀在脑仁里来回剐蹭。
他缓缓掀开睫羽，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
修长的手指抵着太阳穴，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
若是熟悉他的小厮看见自家少爷这副模样，定是要吓得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因为辜竹生这样便代表他很不耐烦。
偏偏遇到的是李盎然那般大大咧咧的，自然是瞧不出辜竹生的细微变化。
“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酒醒后的沙哑。
“时师兄抱着圣君进屋后，没一会就出来了。”
李盎然猛地转身，裙摆在空气中划出半个圆。
“很正常，时幸自己有床睡。”
辜竹生垂下睫毛，指尖无意识地着茶盏边缘。
“不正常。”
李盎然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飞檐下栖雀。
她双手撑在案几上，身体前倾，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脸。
“这种事情起码一个小时起步，怎么可能这么快？难不成时师兄不行，怎么可能，时师兄明明荷尔蒙爆棚！我得想想办法。”
她忽然被捂住嘴，眼珠滴溜溜地乱转。
冰凉的手贴在她唇瓣，辜竹生的指尖带着晨露的湿冷。
“你一天到晚胡说什么呢？”
辜竹生哪怕是再迟钝也听出来李盎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而且他们二人皆是男子，怎么会......”
辜竹生收回捂住对方的手。
李盎然不想和辜竹生计较，毕竟辜竹生是自己创造的起点流男主，不理解晋江氏爱情很正常。
李盎然正要开口，却被钉在原地。
她看见辜竹生斜倚窗棂，那姿态堪称闲适。
可那截苍白腕骨正漫不经心着青瓷茶盏，杯面映出他眼底幽微的冷光。
晨雾在他衣襟凝成霜色，偏生唇畔噙着三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倒像是画皮妖物披着端方君子的皮囊。
倒是有点自己笔下那个辜竹生的感觉了，那个不苟言笑，谁都不信的辜竹生......
“怎么不说了？”他尾音轻扬。
李盎然听到这个亲手养大的纸片人正用她赋予的蛊惑声线慢条斯理道。
“时师弟与圣君如何，与你我何干？倒是你...”
辜竹生突然俯身逼近，发尾垂落的金色铃铛擦过她颈侧，“整日盯着男子卧房，莫不是...”
雕花窗突然灌进穿堂风，吹散他未尽的话语。
“没...没什么.....”
李盎然慌乱转身，后腰撞上案桌。
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难道是魔族打过来了？小爷我表现的时候到了！”
辜竹生拿起剑就往外跑。
李盎然为刚才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辜竹生果然还是那个傻逼。
*
辛挽是被李盎然拉着来到这演武场的，人到时，演武场的喧嚣声己经满过三重屋檐。
不知为何，时幸和莫惊春二人站在台上比起来了。
周围还围了不少弟子。
台上剑气纵横，时幸的“千山寂”与莫惊春的“掠影”碰撞出刺目火花。
辛挽在观战席站定，就见时幸突然慌神，被莫惊春抓住破绽一剑扫过膝弯。
时幸单膝跪地，一手拿着“千山寂”支撑身体。
都这样了，时幸竟然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辛挽身上，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始终在辛挽身上。
辛挽猜大概率想让自己鼓励他，可辛挽只觉得时幸很废物。
见辛挽没什么反应，时幸满眼失落，这人果真薄情，昨晚那样温文软语，如今竟是这般冷漠。
时幸定了定神，终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莫惊春身上。
他正准备起身迎战，却听见一道女声。
“时师兄加油！”
一群女修挤过人群，朝着时幸喊道。
时幸却没看女修，目光又回到辛挽身上。
他听到辛挽给自己传音。
“快起来，别让人家女孩子白喊。”
时幸冷哼一声，干脆首接躺在地上。
“怎么回事？给人家女孩子留点好印象.....”
不论辛挽怎么催促，时幸就像是死鱼一般一动不动。
女孩子，女孩子！都不知道吃醋的吗？
时幸心中暗想。
辛挽见时幸那副模样，终于忍无可忍，足尖轻点，广袖翻飞，越过人群，走到时幸身边。
他脚踩在“千山寂”上，剑身映出他眼底流转的寒光。
辛挽俯身，唇角勾起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眼神像是在杀人。
“为师可曾说过持剑最忌什么？”他食指轻轻点在时幸眉心。
时幸喉结滚动，盯着辛挽看。
辛挽银发如冰瀑垂落肩头，发尾用赤玉环松松束着，几缕碎发拂过眉间血砂，特别好看！
时幸愣神。
“说话。”辛挽开口。
“持剑当持心如铁。”
“错。”
辛挽指尖力道陡然加重，“是作态，在战场上装死，比真正的死去更耻辱。”
辛挽振袖起身，拿起“千山寂”，剑气自他掌心暴涨，凝成半透明的水月剑轮。
上面映出方才比试的每一个细节。
时幸望向观战台的分神，还有被莫惊春剑气扫中时下意识喊出的“师尊”。
“看清楚了？”
辛挽拿着“千山寂”轻划，水月剑轮骤然被碎成漫天星子。
“你的剑在哭。”
莫惊春的佩剑突然出鞘飞出，铮然插在时幸耳畔三寸处。
辛挽并指抹过剑脊，殷红血珠滚落。
“掠影剑都比你懂什么叫战意。”
那滴血在日光下泛起金芒，竟化作展翅火凤首冲云霄。
凤鸣响彻演武场时，所有弟子佩剑齐齐出鞘三寸，朝着辛挽的方向发出臣服的清吟。
“还要躺到几时？”
辛挽忽然轻笑，指尖燃起苍蓝火焰点在时幸心口。
“再装死，为师就把你的剑意抽出来喂给惊春的掠影剑。”
时幸猛地弹起身，却在触及师尊指尖时僵住。
苍蓝火焰顺着经络游走，将他刻意压制的剑气逼得喷薄而出。
漫天剑影中，辛挽的声音裹着霜雪落进他耳蜗。
“想要为师注目，就拿问鼎九天的剑意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