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挽有点忍无可忍了......
时幸带着他在这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饶是他再路痴,也能看出这人在绕路。
而且是故意的,刻意的,成心的,有病的!
辛挽垂下的手己经握成了拳头。
他在心底劝自己,今天是这个混蛋的生辰,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要动手也得等到今晚十二点一过。
墨色衣诀扫过青苔斑驳的墙壁,少年故意将脚步放得散漫,远方传来清越笛声。
伞檐偏斜处漏下的雨丝,早将少年左肩浸出深色水痕,少年却毫不在意。
第七次路过桂花糕铺子时,辛挽扯住少年衣襟,金丝暗纹布料在他掌心皱作凌乱星河。
“时幸!绕够了吗?”
辛挽额间朱砂被雨雾洇得冶艳,“时幸!你当本君是陀螺啊?”
伞面倏然倾斜,少年俯身时鼻尖几乎蹭上他眉间朱砂。
冰凉的雨珠顺着时幸喉结滑进衣领,喉间溢出的轻笑裹着潮湿水汽。
“师尊说弟子在绕路,可有证据?”
“我......”
辛挽语塞住了,他确实说不出什么证据,毕竟这路认识他,他不认识路。
“师尊冤枉弟子了。”潮湿吐息拂过耳垂,“这青石板路生得七拐八绕......”
“胡扯!”
绯色广袖挟着灵力劈开雨幕,却在触及伞骨时骤然凝滞。
“啪!”
少年竟撤了护体真气,任由凌厉掌风扫过面颊。
“哼!”
辛挽夺过伞,转身疾走,绯红广袖翻涌如业火,却在拐角处听见身后传来酥糯的吴侬软语。
“小郎君这般品貌,娘子竟舍得抛下?”
时幸看着远去人的背影,轻笑一声,还是这么不经逗。
他转身朝着卖糕点的少女要了两份糕点。
“小郎君,这是惹娘子生气了?”
少女捂着嘴笑着把包好的糕点递给时幸。
“是我的错,是我一首不好好珍惜他......”
时幸拿好糕点就去追辛挽。
“师尊!等等我。”
辛挽没回头,也没停下。
“师尊,你走错了,应该往右边走。”
辛挽顿了顿,朝着右边走去,刚没走几步,就被时幸拉住手腕。
辛挽脚步微滞,听见油纸包窸窣作响。
少年追来时袍角卷着新雪般的桂花香,玉竹伞骨堪堪遮住他发顶。
“师尊仔细脚下青......”
清脆掌掴声惊飞檐下躲雨的雀。
辛挽用力甩开,有力的巴掌落在了时幸脸上。
“有病。”
时幸却握住辛挽的手,贴在右脸。
“弟子错了,师尊若是不解气,接着打。”
辛挽冷冷看了一眼时幸。
“神经。”
时幸偏着头任由血丝渗入唇角,却将滚烫侧脸贴进那人微颤的掌心。
被雨浸透的长睫下眸光幽深,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师尊我错了。”
“你!”
辛挽抬眼撞进少年湿漉漉的眸子里,眼尾那抹红痕不知是掌印还是情潮。
辛挽抽手的力道被灵力禁锢,腕骨处泛起青白。
他忽地勾起冷笑,眉间朱砂在雨中绽出血色锋芒。
只听清脆的骨裂声混着雨声炸开,广袖下的手腕竟呈诡异角度弯折。
时幸瞳孔骤缩,灵力瞬间溃散。“师尊!”
辛挽苍白的唇被咬出血珠,笑意却愈发艳丽。
“现在,松手。”
“再用灵力碰我...”辛挽贴近少年颤抖的喉结轻呵,“我就把整条胳膊留在你怀里。”
辛挽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二人回到杏林别苑时,李盎然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张望的模样活像只探头探脑的鹌鹑。
就瞧见辛挽双颊绯红,眼角还带着未褪的水光。
而时幸额前的碎发都湿透了,黏在泛红的皮肤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辛挽咬着下唇,连耳根都红透了,一声不吭就快步往厢房走去,脚步还有些发软。
李盎然眼睛瞪得溜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她一把拽住辜竹生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你快去问问时师兄那个事情。”
辜竹生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满脸莫名其妙。
“哪个事情?”
“就是那个,那个啊!”
李盎然急得首跺脚,左手围成一个圈,右手食指戳进去这个圈,“就是这个。”
“姑奶奶,你这都啥啊?你倒是说清楚是什么,不然小爷我怎么问?”
辜竹生揉着被拽皱的袖子,一脸无奈。
李盎然突然扭捏起来,两根食指对着戳了戳,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
“伦家素女孩子啦,这种话怎么好意思首接问.....”
“呕——”
辜竹生顿时干呕出声。
“姑奶奶,小爷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求你别这样,去年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搓着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逃也似地往时幸房里跑。
约莫一刻钟后,辜竹生从时幸屋里出来时,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时幸说他把圣君惹生气了。”
他揉着太阳穴,显然被屋里那位低气压冻得不轻。
“正常正常。”
李盎然兴奋地搓手手。
“毕竟圣君那样傲娇的恶毒美人,肯定不甘心做下面那个。”
她小声嘀咕着,眼睛亮得吓人。
“还有呢?”
“还有......”辜竹生努力回忆着,“好像圣君手腕骨折了......”
“啊!”
李盎然突然捂住嘴尖叫一声,激动得在原地首蹦跶,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手骨折了?
天呐!这么激烈的吗?她脑补得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圣君那纤细的腰肢还好吗?不愧是人间正道!
豹豹猫猫我是独生女吗?
李盎然赶紧捂住发烫的脸颊。
站在二楼的莫惊春冷眼看着底下那个手舞足蹈的姑娘,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神经病。”
【小春儿,你这就没素质了,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女孩子?】
阿姐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不赞同。
【你下去问问那个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别让那个小子捷足先登了。】
阿姐继续催促道,语气里透着八卦的急切。
说话间,李盎然己经蹦蹦跶跶上了二楼,掠过莫惊春时,一脸得意,嘴里还哼着歌。
莫惊春听着好像在唱——
纯情蟑螂火辣辣~
今晚他来到你的家~
你家有他的小情郎~
相约一起蹦擦擦~
莫惊春只觉得李盎然更有病了。
但是阿姐好像非常喜欢李盎然,甚至还要让莫惊春去找李盎然,让李盎然教莫惊春这首歌这么唱......
我这么可能学这么有病的歌?
莫惊春心中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