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雾如轻纱般缠绕着乔府的飞檐斗拱,垂花门上的描金狴犴兽首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乔云舒赤着足踩在结霜的青砖上,踮起脚尖去够廊下的鹦鹉笼,粉绸睡裙拖曳在沾满露水的石板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小绿,今日该学新词儿了!"她仰起头,晨光为她粉扑扑的脸颊镀上金边,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海棠。
笼中鹦鹉突然扑棱着翅膀,尾羽扫过她发间的珍珠步摇:"小姐逃学!小姐逃学!"乔云舒嗔怪地刮了刮鸟喙,忽然瞥见管家老周攥着封密信匆匆穿过月洞门。她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罗裙翻飞间,踩着三寸绣鞋追了上去。珍珠步摇磕在雕花木梁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惊起廊下栖息的灰雀。
前厅紫檀木屏风后传来账房先生沙哑的嗓音:"漕运衙门突然严查,二十艘货船被扣在苏州码头...那些新店的东家,怕是和柳..."话音戛然而止,乔正雄重重的拍案声震得茶盏里的龙井溅出,在檀木桌面晕开深褐的水痕。
"父亲!"乔云舒猛地推门而入,发间茉莉香混着晨露气息扑面而来。乔正雄望着女儿因奔跑泛红的小脸,眉间褶皱松了松:"云舒,去后院玩吧。""我都听见了!"她跪坐在软垫上,杏眼圆睁,"是不是大哥在江南被人使绊子了?我上次听二哥说,对付恶意竞争可以..."
"胡闹!"翡翠扳指重重叩在扶手,"商贾之事哪是你该操心的?"乔正雄瞥见女儿黯淡下去的眼神,语气不自觉软下来:"你大哥己传来消息,让..."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对话,六哥乔宇澄撞开门冲进来,玄色锦袍下摆沾满城郊驿站的泥浆:"父亲!太湖劫船的人有备而来,船头插着柳家商号的旗帜!"乔云舒感觉指尖发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雕花窗外,乌云不知何时漫过飞檐,雷声在天际隐隐滚动,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作响。
乔正雄颤抖着展开信件,信纸边缘还带着水渍。乔云舒注意到父亲藏在袖中的手,虎口处有道新鲜的抓痕——那是今早与母亲争执时留下的?她突然想起昨夜在兄长书房外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柳氏商号、漕运总督、还有那箱神秘的西域香料...
"云舒,回房去。"乔正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转身时,瞥见六哥腰间新换的玉佩,翠色中隐隐透着暗红,竟与太湖劫案现场的血迹颜色相似。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似乎早己在暗中布下重重罗网。
回到闺房,乔云舒推开雕花窗,望着乌云压境的天空。风卷着残叶掠过回廊,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想起前日在后花园偶遇的神秘商人,那人腰间同样系着柳纹玉佩。指尖无意识着窗棂,忽然摸到一道新鲜的刻痕——是小绿的爪子?还是...
梳妆台铜镜映出她紧锁的眉头。乔云舒取下墙上的白玉笛,笛身刻着的"柳"字在阴云下泛着冷光。这是去年生辰,一位自称远方表亲的人所赠。她凑近细看,发现笛尾暗格里藏着半张泛黄的图纸,隐约绘着太湖水域的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