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迷雾渐浓

当暮色如浓稠的墨汁,缓缓浸透乔府那朱漆剥落的大门时,乔云舒正独自伫立在闺房的雕花窗前。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支白玉笛,笛身泛着清冷的光,恰似她此刻满心的寒意。窗外,秋风肆虐,将院中的梧桐叶无情地卷掠而起,那些枯叶在青砖地面上翻滚、挣扎,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乔云舒恍惚间,又回想起街头无赖靴底蹭过石板的那一幕,那触目惊心的暗红污渍,此刻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血书残页上的痕迹,在她脑海中重叠交织,幻化成一幅幅可怖而又神秘的图案,令她不寒而栗。

“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翠儿轻柔的声音,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惊得乔云舒险些碰倒案上那盏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茶盏。乔云舒微微一颤,忙将那半张泛黄的图纸,小心翼翼地塞进妆奁夹层。她抬起头,望向铜镜,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就在方才,她仔细研究图纸时,竟骇然发现,图纸边角处那细腻描绘的云纹,与柳贵妃宫装刺绣上的云纹,竟是如出一辙,这一发现,如同重锤一般,狠狠撞击着她的内心。

乔云舒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快步走向书房。书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使得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神秘的氛围。乔正雄坐在书桌后,神色凝重,他手中的翡翠扳指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诡异而深邃的绿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他面前摊开着一封密信,信的边缘己被烧焦,显然是刚刚从火中奋力抢出的。

“柳家在漕运衙门安插了眼线,连苏州知府都……”乔正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幽深的古井中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与忧虑。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房门便被猛地推开,乔云舒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她发间的茉莉簪子随着她急促的动作剧烈晃动,几欲掉落。

“父亲!我在街头看到墨将军与漕运官员交谈,他……”乔云舒急切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发现线索的兴奋,又有对局势的担忧。

“住口!”乔正雄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声响震得茶盏都滚落地面,摔得粉碎。杯中的龙井溅落在密信上,迅速晕开一片墨色,仿佛是命运的大手在肆意涂抹着他们的生活。乔正雄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怒视着乔云舒,大声呵斥道:“墨羽风手握兵权,岂是你能轻易揣测的?从今日起,不许再插手此事!”

乔云舒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一哆嗦,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望向父亲眼底那深深的疲惫与血丝。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父亲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半截绷带,那绷带的形状,竟与太湖劫案中船工所描述的刀伤形状惊人地吻合。这一发现,让乔云舒心中涌起无数疑问,父亲究竟与太湖劫案有着怎样的关联?为什么他要对自己隐瞒?

深夜,万籁俱寂,整个乔府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仿佛被一层黑色的纱幕所笼罩。乔云舒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像是有人轻轻落在了屋顶。乔云舒瞬间警觉起来,她翻身下床,借着微弱的月光,迅速披上一件外衣,攥紧那支白玉笛,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月光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翻墙而入,那黑影行动敏捷,悄无声息,腰间的玉佩在月色的映照下,闪过一抹清冷的光。

乔云舒心跳加速,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追了出去。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跟踪,但却并未慌乱,依旧朝着假山的方向快速移动。当黑影来到假山旁,迅速将一封信塞进了石缝之中,随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乔云舒快步上前,颤抖着双手展开信纸,微弱的月光努力穿透云层,映出信上几行小字:“乔家己察觉,速断其粮草命脉。”落款处,半朵柳花暗纹仿佛是用鲜血绘制而成,正缓缓渗出血迹,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乔云舒望着这封信,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乔家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柳家那深不可测的阴谋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