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街头偶遇风波

此时的朱雀大街犹如被架在炭火上炙烤,青石板蒸腾着热浪,行人的衣衫都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糖画摊前的铜锅咕嘟作响,琥珀色的糖稀在炽热的炉心火苗上翻涌,老师傅手腕灵巧一抖,滚烫的糖丝在空中划出优雅弧线,眼看就要凝结成展翅欲飞的凤凰。乔云舒踮着脚,粉绸裙摆扫过身后摊位的竹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流动的金色,连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都未察觉。

"叮——"一枚铜钱突然砸在案板上,惊得糖丝微微颤动。乔云舒转头,撞进一双寒星般的眼睛。墨羽风身着藏青劲装,玄色披风下摆被热风掀起一角,腰间玄铁令牌泛着冷光,上面雕刻的貔貅纹路仿佛随时会破土而出。他身后亲兵压低声音嘀咕:"将军不是最讨厌这些..."话未说完,乔云舒己眼疾手快地抓住糖画竹签,指尖不经意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粗糙的触感让她心中微动。

"先来后到,公子不懂规矩?"她仰起脸,杏眼含笑,却在看到对方眉梢凝结的薄汗时,莫名觉得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此刻竟与自己一样,被这暑气折腾得有些狼狈。僵持间,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绸缎撕裂声,伴随着一声女子的惊呼。乔云舒循声望去,只见卖艺姑娘的红绸被满脸横肉的无赖攥在手中,老者冲上前阻拦,却被一脚踹倒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乔云舒清楚地看见,无赖靴底沾着暗红污渍,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三日前大哥书信中描述的,太湖劫案现场凝结的血迹。"放开她!"她下意识地喊出声,珍珠步摇在奔跑中脱落,发间茉莉香混着汗水的气息西散开来。抄起菜摊竹竿时,她余光瞥见墨羽风按住刀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藏青衣袖下隐约露出一截绷带,绷带边缘还渗着淡淡的血迹。

无赖头子的匕首寒光逼近,乔云舒本能地闭眼。千钧一发之际,铁鞭破空声惊飞檐下栖雀,墨羽风玄色披风扫过她发梢,带起一阵混着硝烟味的风:"还不快走?"她望着他紧绷的后背,突然注意到他耳后有道新鲜擦伤,伤口周围还泛着红肿,像是昨夜与谁激烈搏斗留下的。人群外,一辆青帘马车悄然驶离,车辕上的柳纹铜牌在阳光下一闪而逝,与她记忆中父亲书房暗格里密信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乔姑娘倒是爱管闲事。"墨羽风收回软鞭,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手腕,留下一道温热的触感。他转身时,乔云舒突然扯住他腰间玉佩,羊脂玉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将军可知,那些无赖靴底的血迹,和太湖劫案..."话未说完,墨羽风己如鬼魅般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若有若无的冷香,混着街边包子铺飘来的面香,萦绕在她鼻尖。

乔云舒弯腰捡起掉落的珍珠步摇,指腹无意识着坠子内侧,突然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借着街角当铺的灯笼光亮,她看清那行小字——"柳记银楼"。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震,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账本,最近几笔漕运支出的日期,竟与柳氏商号采买香料的时间分毫不差。难道大哥船队遇劫,真的与柳家有关?

与此同时,街边茶楼二楼的雅间里,柳贵妃的贴身太监正将一枚雕着龙纹的玉佩递给漕运总督。玉佩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映得总督脸上的肥肉都泛着油光。"贵妃娘娘说了,乔家那丫头若再插手,就..."话音被楼下突然爆发的喧闹声打断。太监掀起帘子,恰好看见乔云舒攥着半块糖画,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发丝被风吹起,在暮色中勾勒出倔强的轮廓。

"倒是个有趣的丫头。"太监轻笑一声,放下帘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过,再有趣的棋子,也得按规矩走。"窗外,乌云如同被打翻的墨汁,迅速吞噬了最后一缕夕阳,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而朱雀大街上的这场偶遇,不过是巨大阴谋的小小序幕,将乔云舒和墨羽风都卷入了一场关于权力、利益与真相的旋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