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章 烛影

边城的更鼓敲过子时,将军府的喜烛仍在案头摇曳,琉璃灯映得满室柔光流转。墨羽风望着案上合卺汤的陶碗,碗沿的细痕在光影里明明灭灭,恍若映出初见时她辫梢沾着的芝麻糖渣,还有黑泉旁她为他吸毒时,睫毛投在眼下的蝶翼阴影。

“还盯着碗做什么?”乔云舒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新婚的羞怯与狡黠,“难不成要对着陶碗过洞房?”绣鞋踏在青砖上的声响渐近,月白婚服的下摆掠过他垂落的靴带,袖中暗纹的火绒草在移步进时泛着微光,像把星子织进了衣料。

他忽然转身,看见她卸去钗环的乌发如瀑般垂落,羊脂玉簪换作了他送的并蒂莲银梳,发间还别着朵半开的杏花——是方才撒帐时百姓塞给她的,此刻花瓣轻颤,拂过她泛红的耳尖。墨羽风喉结滚动,忽然想起在练兵场看她练剑时,汗湿的发梢贴在颈侧的模样,比任何画卷都更动人心魄。

“过来。”他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半度,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沙哑。乔云舒看见他攥紧的拳头上,还留着白天挂同心木牌时被木刺扎的血痕,忽然想起在镇北堡地窖,他用身体护住她时,后背被落石划出的深长伤口。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老茧,那里有握枪的硬痕,也有帮她晾晒药草时被竹匾磨出的软纹。

烛火忽然被夜风拂得明灭不定,墨羽风趁机将她拉近,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混着艾草与杏花的气息——是她独有的味道,比任何香粉都更让他心颤。她仰头望着他,发现他眼底倒映着琉璃灯的光,比边城的星子还要明亮,忽然想起在京都花灯节,他为她赢兔子灯时,眼中也是这般灼灼的光。

“云舒……”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花瓣,拇指着她下唇的弧度,那里还留着合卺汤的甜。乔云舒忽然踮脚,主动覆上他的唇,尝到了他唇角残留的沙枣蜜饯的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是白日里帮虎娃修玩具时蹭到的。

这个笨拙却热烈的吻让墨羽风浑身一震,铠甲下的手掌下意识扣住她的腰,却又怕弄疼她,指腹只敢轻轻碾过蜀锦下的细软。乔云舒感受到他的僵硬,忽然轻笑出声,舌尖掠过他紧咬的牙关:“将军不是在战场上挺会用兵的么?怎么现在像块被晒硬的牛皮甲?”

这话像松开了弓弦的手,墨羽风忽然低笑,喉间震动的气流拂过她敏感的耳垂:“用兵之道,贵在审时度势。”话音未落,他忽然托住她膝弯,将她抱起走向雕花拔步床,婚服的裙摆如月华般流淌,露出绣着银枪图案的鞋尖,“比如现在,该乘胜追击。”

帐幔在身后缓缓落下,琉璃灯的光晕透过纱帐,在西壁投下摇曳的影。墨羽风将她轻放在铺着杏花锦缎的床榻上,指尖划过她眉间的朱砂痣,那是方才拜堂时老族长用边城红砂点的,此刻在暖光下像朵欲开的梅。他忽然俯身,吻 落在那抹红上,咸涩的泪意混着沙枣的甜,在唇 齿间漫开——是她白天收百姓祝福时,偷偷抹过眼角的泪痕。

“疼吗?”乔云舒的指尖划过他肩甲下露出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牧民被马贼砍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淡红。墨羽风忽然抓住她捣乱的手,将吻从眉间移到唇 角,再到下颌,最后停在她跳动的脉搏上,感受到那里的温热如小鹿乱 撞:“疼的是你,在城隍庙跪三天三夜,在镇北堡替我挡刀……”

他的声音渐渐低哑,掌心顺着她的腰线滑入衣内,触到细腻的肌肤时,指腹的老茧让乔云舒轻轻颤 抖。她忽然想起在军医署,他发着高热仍要巡视城墙,是她强行用草药熏香让他入睡,那时他的睡颜像个孩子,此刻却在她眼前,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墨羽风……”她忽然唤他的全名,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媚,“你知道吗?在京都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的眼睛像边城的清泉,看着冷,其实比谁都热。”说着,她解开他腰间的玉带,银鳞甲“哗啦”落地,露出里衣下精壮的胸。 膛,上面交错着新旧伤痕,却在她眼中,比任何美玉都更珍贵。

墨羽风忽然吻住她的唇,不再克制地加深这个吻,舌尖卷着她的丁香小 舌,像在品尝最甜的药草。他的手掌覆上她胸。前柔软,感受到她在怀中轻轻战 栗,忽然想起在黑泉旁,她为他换药时,指尖划过他心口的温度,那时他便知道,这个女子,早己烙进了他的骨血。

帐内的温度渐渐升高,乔云舒的蜀锦婚服不知何时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绣着并蒂。莲的肚兜,红色的流苏拂过她细腻的腰。腹。墨羽风低头,吻落在她心口的朱砂痣上,那里贴着他送的艾草锦囊,此刻锦缎下的肌 肤,比任何良药都更让他心醉。

当两人终于合而为一,帐外的月光恰好漫过雕花窗棂,将交缠的影子投在帐幔上。乔云舒望着他绷紧的脊背,指尖划过他后颈的薄汗,忽然想起在京都,柳贵妃说“将军府的儿媳,需得能持家立威”,但此刻,在边城的春夜里,她终于明白,真正的夫妻,是能在彼此面前褪去所有盔甲,只留最真实的心跳与呼吸。

“疼吗?”墨羽风停住动作,额头抵着她的,眼中满是疼惜。乔云舒忽然笑了,主动抬起腰 肢,换来他一声闷哼:“比起你受过的伤,这点疼算什么?”说着,她吻去他眉间的褶皱,“而且,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不是战场上的将军,只是我的羽风。”

这话让墨羽风彻底沉沦,他看着她蹙起的眉峰渐渐舒展,看着她眼中泛起的水光化作笑意。帐内的琉璃灯不知何时被吹灭,唯有月光与烛影,为这对历经生死的恋人,披上最温柔的纱衣。

更鼓敲过三声时,墨羽风终于停住,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乔云舒听着他胸膛的心跳,忽然想起白天在同心林挂木牌时,虎娃说的“将军和云舒姐姐要生好多小将军和小神医”。指尖划过他汗湿的发梢,她忽然轻笑:“若生个女儿,便教她练惊鸿十三式,若生个儿子,便让他跟着你学枪法。”

墨羽风低头,吻落在她发顶的杏花上:“不管是男是女,都要像你,眼里有光,心里有暖。”说着,他忽然想起白天收到的柳贵妃密信,说秦氏余党己悉数归案,京都的朝堂,终于为乔家正了名。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怀中的温热,是帐外的驼铃,是边城的月光,见证着他们的誓言——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晨光初绽时,乔云舒在他怀中醒来,发现他竟在她熟睡时,用指尖在她背上画着银枪与药草的图案。她忽然转身,吻落在他喉结上:“将军昨夜可曾睡过?”墨羽风忽然轻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晨光中,他眼底的宠溺比任何时候都更浓烈:“昨夜的兵,还没练够。”

帐幔再次轻颤,琉璃灯在晨风中明明灭灭,将这对新人的剪影,永远刻在了边城的春天里。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誓言,那些历经生死的情愫,都在这一夜的温存里,化作了比金坚的承诺——无论血月如何高悬,无论风沙如何肆虐,他们的爱,都将如边城的杏花,在每一个春天,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