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胡同大榕树上的谢云深揉揉酸痛的眉心问：“十二，咱们钱庄的人都是这么讨债的？”
十二：“三爷，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铺子的账一团稀烂，谢云深觉得冯怀有问题。
今天冯怀带人出来讨债，他让十二悄悄跟着。
自己百无聊赖也跟着一起来了。
现在他真后悔跟着来了，亲眼看到了这乱糟糟局面，真是要被气死了。
“住手……”一个娇俏的女声喊了一句。
谢云深朝下面看去。
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娇小女子，从一排年轻妇人中走出。
“冯掌柜，您是来打架的还是来要账的，恒丰钱庄开遍了全国，就连咱们小小的油麻镇都有小号，给临时缺钱的人提供了便利。
你们东家能把生意做这么大，一定不是靠着做假账和打人才发达起来的，想必也是个诚实守信之人，我说的对吗？”
李鱼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响亮的落入了人们的耳中。
趴在树上的二十点头应声说：“对，姑娘说的对！”
谢云深踢了他一脚，不让他出声。
两人往树杈子后面躲了躲，继续偷看。
冯怀把头一仰说：“姑娘说的不错，但我们钱庄做的是生意，欠钱要还，白纸黑字，谁都赖不掉。
“冯掌柜，我们没有要赖的意思，你的欠条是假的！”
李鱼朗声说。
“啊……”
“对，你的欠条是假的，我们乔家只借了500两银子。”乔家几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胡说！”冯掌柜冷喝一声。
“二姐夫，你脚下那是什么？”李鱼喊了一声，快步冲到二姐身边。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己经把那纸条捡了起来。
李鱼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二姐，姐夫是和恒丰签订的文书，你看……”
李二姐和二姐夫互相看了一眼，又狐疑地看向李鱼。
“就是这张，这就是我们兄弟西个和爹一起去恒丰签下的文书，这张是真的。”乔大木激动地差点哭了。
这欠条从哪里来呀？
不是弄丢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一万个问题在他脑子里奔腾。
李二姐最先反应过来，拿过欠条看了一眼，她都忘了自己不识字。
“冯掌柜，别拿假欠条哄我们，我们找到了，一共是欠500两银子！还有你们恒丰的大红印章呢。”
李二姐气势冲冲地说，这下腰杆更首了。
冯怀和毛脸汉子都愣愣的。
乔老太嗷的一声又哭了：“你们恒丰欺负人，用假欠条讹人。”
老太太的声音穿透力很强。
冯怀怕事情闹大了，毕竟谢管事还没走，万一让他知道了，盘东问西的不好解释。
“我看看你的借条！”冯怀说。
李鱼眼睛一瞪说：“万一你毁了怎么办？”
“你，哪里来的小丫头！”冯怀气急。
“你管我哪里来的，你做假账欺负人就是不行，你信不信我能告到你们东家跟前！我可认识你们东家，你们东家是不是姓……哦对，你们东家不想让我说我认识他，算了……你家方大掌柜是县里吧？”
李鱼小嘴叭叭的，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
她看向冯掌柜，果真是把他给吓到了。
一张老脸煞白。
隐在大榕树后面的谢云深挑挑眉：这小丫头倒是口齿伶俐，我怎么不记得认识这么个姑娘？
挤在人群里的李老爹咳了几声，两个衙役从人群里走出来。
“我们是县里办差的，这里怎么这么多人？”一个衙差吼道。
众人看着穿着一身青黑色皂隶服饰的衙差，吓得都往后退了退，中间空出一大块。
李老爹提着袍子跑了过去，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衙役点头说：“原来是恒丰钱庄的冯掌柜，幸会幸会，冯掌柜您就把借条拿出来，核对一下，该多少银子，要多少银子，您家在咱县里也是有名望的不会错的。”
冯怀摆摆手说：“既然差爷在这里，事情就好办了，我还有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铁青着脸离开了。
冯怀身边的汉子把毛脸一沉，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说：“既然官爷在，请官爷做个见证吧！”
他把手里的纸条给了衙役。
李二姐脑袋瓜子嗡嗡的，不知道这衙差为何而来，他们两个是要主持公道，还是要偏袒恒丰钱庄。她手里拿着欠条不知道该给还是不该给。
李鱼刚才看到爹爹的额表情了，她心里基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拿过了二姐手里的纸条说：“二姐，不用担心，差爷是最公平公正的，遇到事咱们得相信衙门。”
李二姐呆呆地点头。
衙差拿了两张借据，对比了一下说：“没错，乔家确实欠恒丰钱庄500两银子，今天到期，乔家人你们可认。”
乔大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认，多谢官爷。”
乔家几兄弟异口同声地说：“大哥，你认，你就还钱！”
李二姐一听就炸毛了，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旁边的李鱼拉住了她。
“多谢差爷！”毛脸汉子气呼呼地说。
衙役又看了一眼借条问：“这上面签了你们兄弟的名字，和你们老爹的名字，还按了手印，怎么只有老大还？”
乔家人都不说话了。
种田的老农民很怕衙门的人。
“这位爷，您说呢？”衙役转向毛脸汉子问。
毛脸汉子冷着脸说：“按照我们钱庄的规定，是要平分承担的，爹死了，儿子来还。”
衙役：“哦，那就是说，，你们兄弟西个每人拿125两银子，对吧？”
毛脸汉子：“是！”
“那事情好办了，现在去拿钱吧，每人拿125两。”衙役朝李老爹看了一眼。
李老爹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乔大木又感激地冲衙役磕了个头：“多谢差爷！快去拿钱！”
李二姐回屋提出一个袋子。
谢云深抻着脖子看了好久，一堆脑袋挡着那个藕荷色衣裙的女子，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到她的脸。
“主子，你要不咱们下去看吧！”
十二提议道。
谢云深：去会会说认识自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