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历三千七百年·子时三刻
月昭华指尖凝出的治愈术化作幽蓝火焰时,她正踏在琅嬛福地最高的听雪阁飞檐上。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光泽,本该没入伤者心口的灵光却骤然扭曲,将脚下三丈外的青玉砖烧出焦黑裂痕。
"第三次了。"她垂眸望着自己颤抖的指尖,腕间银铃无风自动。自昨夜子时起,所有术法开始诡异地倒行逆施——止血咒变作放血术,御风诀掀起飓风,就连最基础的清心诀都能让人癫狂三日。
阁楼下的骚动声忽而逼近。
"圣女大人!药王谷送来的试药人...全死了!"
小弟子捧着染血的玉碟踉跄跪倒,碟中本该致命的鸠羽丹正泛着救命的金芒。月昭华瞳孔骤缩——那丹药的异香分明是...
"是青冥的手笔。"
冷玉相击般的嗓音自云端落下。星枢踏着星河倒影缓步而来,鹤氅上的日月纹章明灭不定。他指尖悬着一滴凝固的鲜血,血珠中竟浮动着药王谷圣殿的倒影。"十二个时辰前,他炼制的毒丹尽数化作灵药。"
月昭华尚未开口,西北天际突然炸开血色流光。无数修士御剑仓皇逃窜,身后追着反噬其主的本命法宝。一柄失控的玄铁重锤撞上山门,本该守护宗门的护山大阵却将其放大百倍,轰然砸向听雪阁!
"退后!"
霜白衣袖卷过她腰间刹那,月昭华嗅到星枢衣襟上熟悉的龙血墨香。三百年来从未离身的周天星辰图自他袖中飞出,却在展开瞬间燃起黑焰——绘着白虎星宿的位置赫然空着一块,恰与她心口胎记形状相同。
轰隆!
重锤在触及星辰图的前一瞬诡异地静止。不是术法,而是纯粹的肉身之力——玄阙单手抵住千钧锤面,魔纹密布的右臂青筋暴起,左半张脸却流转着仙门正统的清光。他歪头看向月昭华,堕神印记在眉心灼灼如血:"圣女可知,逆转期第一个死的都是时空锚点?"
星枢的星辰图骤然收紧。
"魔尊擅闯仙门,是想提前应劫?"
"本尊来取回自己的东西。"玄阙指尖划过锤面,精铁竟如腐土般簌簌而落。他染着铁锈的手指虚点月昭华心口:"三百年前你剖走的半块魔骨,该物归原主了。"
绛宫穴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月昭华踉跄扶住栏杆,眼前闪过陌生画面:血色月夜下,自己手握的匕首正从玄阙心口剜出漆黑骨片。腕间银铃疯狂作响,五蕴琉璃心在胸腔内发出琉璃碰撞的脆响。
"阿姐当心!"
少年清越的嗓音破空而至。云涯自虚空中跌出,怀中浑天仪裂痕遍布。他染血的右手死死攥着段玄色绸缎——正是月昭华昨日赠予的束发绫。本该圣洁无瑕的白绫浸透魔气,却在靠近她时泛起青光,映出星枢三百年前刻下的镇魂印。
"往生海...第西块太初玄晶..."云涯呕出口血,指尖在琉璃瓦上划出扭曲卦象,"有人在篡改..."
惊天雷鸣吞没了未尽之言。
月昭华在电光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五道:一道被星枢的星辰图缠绕,一道没入玄阙的魔纹,一道坠向云涯卦象中的深渊,还有两道正被虚空伸出药藤拽向黑暗——那是青冥的碧麟鞭,鞭梢还沾着试药人的血。
五蕴琉璃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当她再次睁眼时,漫天星斗正逆时针旋转,听雪阁飞檐上凝出冰霜,而本该死去的试药人却在焦土中缓缓爬起,瞳孔里跳动着赤色火焰。
逆转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