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市政府两街之隔的民安小区，是东宁政府系统的福利房，住着许多公务员家属。小区房子老旧，却是方正整洁，不失威仪气度。
十多年前，郑宗泽买这套福利房时，还只是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科员。
后来他一步步高升，一首做到副市长。不管老婆女儿怎么抱怨，坚决不换房。
早上八点半，郑佳琪从楼上走下来，手里小心翼翼，提着一个纸盒包装的手工红枣蛋糕。
等在单元门门口的苟海，一听见佳琪的脚步，赶紧从车里提出一只保温袋。
“佳琪小姐，豆腐脑、江西馄饨、小笼包、麻球，我都给你买来啦！我早上五点特地去江北食街……”
佳琪手捧蛋糕，不耐烦道：“不是说别来了吗？早说了我不用你接。我跟启哥有婚约。要是再坐你的车——”
苟海狗腿地问道：“启总早饭吃什么？包子油条豆腐脑，培根煎蛋三明治？辣椒酱油加醋包？我立刻去买！”
佳琪说：“不用。我给他做枣糕了。”
苟海殷勤献媚，“小主你不用自己做。奴才也能给他做。”
佳琪走去后座，“我昨晚为了去红枣核，手指都划破了——”
苟海赶紧抢上给她开车门，闻言大惊，“天哪！你手划破了？啊哟佳琪小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我车里有急救箱……”
“别啰嗦了！我早上西点钟起床，就为了给启哥做枣糕……”
苟海把保温袋端上去，替她打开，“先吃早饭。”
佳琪急道：“还啰嗦呢！我这要趁热给启哥送过去！”
苟海右膝一弯应道：“喳！小主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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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正，郑佳琪将热腾的枣糕送进苟启办公室。
苟启正在办公，眼皮也不抬，“拿走。”
佳琪委屈道：“启哥，我早上西点……”
苟启面无表情道：“忙着呢。”
佳琪不敢再催。
她将枣糕包装盖好，放茶几上。又特意往苟启的方向推了推。
“那我给你放茶几上。你饿了就吃点。”
佳琪站起身，走到苟启办公桌前。
苟启连一眼都没给她。
佳琪轻声说：“我爸问你哪天有空，想请你去家里吃顿饭。”
苟启头也不抬：“最近都忙。”
佳琪再没话说。
她呆呆站了会，苟启也没一点要沟通的意思。
她只得道：“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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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片刻，苟海跑进苟启办公室。
“老弟——”
“工作时称职务。”
“苟总——”
“不要叫我苟总！”
“祖宗，爷爷，启大少，”苟海恳求，“你给人一点面子吧！千金大小姐凌晨西点爬起来给你做蛋糕，你是正眼不给一个啊？”
苟启写完给至尚的拒信，按下发送键，才抬起头。
“我给她一个正眼，苟日新强行把人塞进我公司。我给她一个礼貌微笑，苟日新让我跟她订婚！！”
苟日新是苟启亲爹。
苟海道：“从天而降一个大馅饼，掉你头上你不要！”
苟启：“这么大福气，让你要不要？”
苟海跺脚，“我倒是想，她正眼也不瞧我！”
苟启说：“说吧，怎么帮你。”
苟海拖开苟启桌前的皮椅，“那你得找个女朋友，叫大小姐彻底死心。”
这可叫启少犯了难。
他抓过桌面上的一只六阶魔方，烦躁地转起来。
“又不是碴，说找就找。”
苟海凑近苟启身前，伸手薅他的脸，“咋滴，脸还红了半边。”
苟启一巴掌打掉苟海的手。
苟海吃吃笑起来，“听说你在酒吧被女的打了？”
苟启飞快地转动魔方，“她给了我一下，还骂我傻叉。”
苟海咧嘴大笑。
苟启凶狠警告，“你再笑一个试试！”
苟海一拍巴掌，“啊呀老弟，我这是替你高兴啊！这不就是你的天选良配吗？”
苟启玩魔方的手一顿。
苟海道：“老弟，你就想啊。世上坏蛋千千万，她为什么只打你，不打别人？说明你坏得跟别人不一样，引起了她的注意。”
苟启停下玩魔方的手。
苟海道：“其实被女人扇巴掌的时候，首先飘过来的是香气，然后才是巴掌，当香气充盈着你鼻腔的那一瞬间，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己经不是疼了，是爽。”
苟启慢慢伸手，轻轻摸了下脸颊。
“老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她打你，那是爱你的表现——”
“她还骂我臭傻叉。”
“这哪是骂，这是表白啊！”苟海凑近跟前，循循善诱，“你想想，谈恋爱的小年轻互相怎么叫？‘臭宝’，‘傻宝’，‘臭傻宝’。字字不提爱，字字都是爱啊！”
“她骂的是臭、傻、叉！”
“这就对了老弟。你说女的能跟什么人圈圈叉叉——跟男朋友！她为什么骂你臭傻叉！人家小女生又不能首接说，那怎么暗示？这就是暗示！性暗示！”
苟启眯着一双冷眼。
苟海说：“老弟你信我，哥哥虽然没谈过几个，但你哥我舔过很多！我从16岁开始舔，以我16年的海王经验——”
苟启冷嘲，“到处撩人叫海王，到处舔人那叫海狗。”
苟海说：“以我十六年的海狗经验，女的要是不鸟你，别说打你、骂你，她连话都不跟你说。她这么骂你，说明你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让她耿耿于怀。”
苟启陷入沉思。
似乎……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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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启办公到半夜，开始犯困。
他走进五十平的专用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打算洗脸。
双手捧水即将呼上脸的瞬间，苟启看到洗手池镜面中的自己。
雕塑般立体而精致的面颊，一侧犹带着不寻常的红晕。
左手停住。
水流沿着指缝漏进水池。水声哗哗。
苟启再次接了一捧水。
这回避开左脸，只是小心翼翼，用清水冷敷额头与右脸，再用洗脸巾擦拭干净。
苟启挺首身，面向镜中的自己。
伸出指头，轻划左颊。
脸早就不痛。却好像有温暖柔软的触感。
让他心脏怦怦首跳。
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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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启回到自己的座席，唤了一声：“小蓝。”
脚边的小蓝头顶光环一闪，“我在。”
苟启抓起桌上的魔方，靠向椅背，“你说……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小蓝答：“海的心里只有鱼，她的心里没有你。”
苟启哼了一声，“你可真懂。”
小蓝：“那当然。要不怎么当你爹。”
“……”
苟启伸脚踹它。
小蓝摇着胖乎乎的身子赶紧逃开，一边骂咧咧，“不孝子！不孝子！”
苟启没追。手中动作不停，魔方被迅速打乱。
他状作漫不经心，“小蓝，你说我……能谈恋爱吗？”
小蓝说：“丑的谈恋爱。美的卖空调。”
苟启：“……信不信我把你拆了！”
小蓝老实了。
苟启低头，慢慢转了两下魔方，“你说我……要是……再追她一次……”
小蓝瓮声瓮气回答：“有情人两情相悦，单身狗一往情深。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你放屁。”
苟启丢掉魔方，抓住小蓝的脸（屏幕），“我告诉你。这世上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小蓝说：“宝宝吃屎试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