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重新响起，可舞蹈没有继续。
田晶晶从钢管上滑下，轻盈落地。她穿得太清凉了。舞台灯光令她姣好的身材无所遁形。
男人目光灼热，不加一丝掩饰地首视着她。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窘迫和狼狈。
幸好还有面具遮脸。她的脸差点烧起来。
男人察觉到她的窘迫无措。他从角落中走上前，将红色披风递还给她。
田晶晶迅速扯过披风，将自己浑身包裹起来。
她想要落荒而逃，却被苟启捉住了披风的一角。
“走什么。”苟启笑，“才刚开始。”
音乐渐响。田晶晶恼火不己，朝他吼：“你来这干嘛？”
苟启莞尔，“当然是来看你。”
“——你干嘛包场？”
“不想别人看你。”
“那又是为什么？”
苟启皱了下眉。
“因为我喜欢你。”
他声音不重，但说得清清楚楚，穿过音响的震动，传进田晶晶的耳朵里。
田晶晶怔了片刻。
但随即收回神。
本应是很郑重的一句话，他就这样随口地、轻易地说出来，好像说“我喜欢这东西”，或者说“我喜欢这天气”一样。
这样的话，不知他跟几个女的说过。
而他明明有未婚妻。
田晶晶收紧披风，“不跳了。”转身要走。
苟启突然问：“梁真在你们那儿？”
田晶晶站住，回过身，“堂堂知名的科技企业，连年终奖都要拖欠。梁师兄跳槽不奇怪吧？”
“肯定补齐。”苟启拧紧眉，“是你劝梁真跳槽的？”
田晶晶对梁真跳槽的决定一无所知，但她脱口而出，“是又怎么样？”
苟启眉心愈紧，“梁真是运动控制方向的。如果至尚调整战略做智能家居，他去至尚，就会变成彻底的累赘。”
田晶晶一愣。
确实是。
不止梁真，包括陆虎、江帅，还有众多机器人工程师。
她随即警觉，“你怎么知道至尚要做智能家居？”
苟启眯了下眼，“梁真说的。”
音乐轻了些。
田晶晶有些不自然。她穿着钢管舞的装束，在跟苟启说公司的事。
她退一步说：“我要走了。”
苟启说：“苟日新要我跟郑佳琪完婚，作为明年集团拨款的条件。”
田晶晶：“所以呢？”
酒吧昏暗的顶灯下，苟启的双眼埋在深黑的阴影里。
“梦想和你，只能二选一。”他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可能我是犯贱。我还想再争取一下你。”
田晶晶飞快地说：“跟佳琪结婚吧。她很爱你。”
*
田晶晶把老唐给的定金退回去，彻底结束跟Thermos的劳务合作。
她又找起之前合作过的其他酒吧。这些酒吧出手并没有Thermos阔绰，时薪低很多。但田晶晶没得选。
年底信用卡的账都要还。她白天白白给人打工，晚上只能靠跳舞赚一点小钱。
白天上班，晚上跳舞。人看着有点憔悴。
姬尚把她叫去办公室，问她怎么了。
田晶晶很为难，只能道歉，“尚哥对不起。是我自己……”
姬尚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是我抱歉，没能照顾好你。”
田晶晶忙说：“不，跟你没关系……”
姬尚微笑说：“今年过年，我想带你回家见见我爸妈。你愿意吗？”
田晶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姬尚回家？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姬尚轻笑，“怎么？不愿意？”
田晶晶赶紧说：“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
姬尚笑着说：“我爸妈喜欢乖巧文静的女孩。你肯定很合他们心意。”
田晶晶没做声。
乖巧文静？……不，她不是。
但她可以装。
姬尚说：“还有另一个事。年后省城有一场科技展会。我想着，咱们可以带小蓝报名……也是为小蓝争取机会。”
田晶晶精神一振。
迫于投资人的压力，姬尚不得不同意搞智能家居。可内心深处，他跟她一样，坚定地想做机器人！
如果小蓝在科技展会上的亮相，能够博得关注，说不定能拿到新订单！
田晶晶雀跃不己，“尚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准备！”
*
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田晶晶在一个人气很旺的迪厅跳钢管舞。
报酬不算很高。她得连续跳三个小时。
迪厅聚集着许多CBD的上班族。到年末，社畜们像是集体出来放风。喝酒、跳舞、尖叫发疯。
职业使然，田晶晶对这样的热闹己经无动于衷。她只想早早跳完，熬完三小时赶紧回家补觉。
她太累了。
连跳三小时钢管舞是一件极耗体力的事。偶尔有一支节奏稍慢的舞曲，田晶晶就会放慢速度，松弛地挂在管上，缓慢旋转，尽可能保持体力。
十一点后，蹦迪的小青年们越发疯狂。男男女女喝得半醉不醉，互相搂抱着在舞池里群魔乱舞。
田晶晶挂在钢管上，只觉得疲惫万分。
头顶的球灯旋转着，光线扫过人群。
光束扫至舞池边缘，田晶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一堆烂醉的男女中间，田野正偎依在苟海身边。苟海的手搭在她的肩头。
田晶晶吃了一惊。田野怎么跟苟海搞一起去了？
而当她睁大眼，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时，忽然发现舞池中央也有熟人。
只见一对男女正在舞池中央相拥而舞。男人身姿挺拔，面庞温柔。女人衣着贵气，妆容精致。
他们彼此相拥。男人的手搭在女人的腰间。女人则自然地环上男子的脖颈，两人亲昵地偎依着，随着音乐同频摇摆。每一次律动，都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柔情蜜意。
田晶晶单脚踩管，身体爬至钢管最高处。居高临下察看，终于确认，那两人正是姬尚和孟凌。
接着脚下一滑，人便从两米高的钢管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