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尚背对门口，他没有看到孟凌。
田晶晶看到孟凌，惊得瞪大眼，用力推了一下姬尚的胸膛，却没能推开。
孟凌大踏步走进办公室，一把扯住田晶晶的胳膊，将她强行从沙发上拉得站起身。
田晶晶如踩在棉絮上，根本没有站稳。
“贱人！”
孟凌的手高高举起冲她打来——
田晶晶一惊。
可那只手终究没能落下来。
姬尚手臂忽然伸长，抓住了孟凌的手腕。
“住手。”他沉声道，“不要——”
孟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姬尚握住孟凌的手不放。田晶晶呆呆地看着他。
孟凌怒火冲天，“姬尚！是你——是你先说的爱我！是你说要娶我！——”
姬尚放低了声，语气中带了点哀求，“小凌，我——”
孟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我。我向你解释……”
姬尚追了出去。
剩下田晶晶一个，茫然无措地站在总裁办公室里。
不可思议。姬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吻了她。这是他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当孟凌向她举起手掌，他又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可刚才孟凌又清清楚楚地说，“是你说要娶我。”
田晶晶站在原地，理了理凌乱的额发，平复了一下呼吸。
她走出办公室。工区己经没什么人。
小蓝不知何时来到脚边，围着她打转，好像在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
转眼到了年关。田晶晶父母又重提请姬尚上门吃饭的事。
田晶晶却说：“尚哥说了，过年他要带我去见他爸妈。”
妈妈一听就不乐意了，“人都还没有嫁过去，过年就要去他们家过了？没有这种道理！”
田晶晶急道：“哎呀妈妈都己经约好了，你就让我去吧。”
妈妈说：“我跟你一起上他家去。”
田晶晶吓坏了，“那怎么行！妈妈你就别添乱啦！”
“今年过年你爸爸和我都去阿婆家。你是去见男朋友，还是跟我去看阿婆？”
阿婆家在邻市，开车要两个小时。
田晶晶说：“我不去了。我就在东宁呆着。”
大年三十当天，妈妈拉着爸爸去阿婆家。
田晶晶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个小区住的大部分是科技园的打工人。一到过年，大家都回家过年，楼栋全黑，小区里格外安静。
姬尚说大年三十会来接她。田晶晶便守在窗前翘首期盼，等姬尚的那辆深蓝别克。
可首到天色渐暗，姬尚也没有来。
眼看就要七点了。田晶晶给姬尚打电话。
“晶晶，真的抱歉……我也没想到这边会拖这么久……我还在外面，今天可能过不去了……”
背景音里，有烟花炸开的声音。
接着便传来孟凌的声音，“尚哥！你抱我上去！抱高一点才看得到……”
姬尚说：“来了！”又说，“真的，真的很抱歉……这样吧。等年初二我来接你……”
又传来孟凌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快过来啊！”
姬尚匆匆挂了电话。
以为能去姬尚父母家吃饭，田晶晶没有打算做饭。
肚子饿得不行。她给自己泡了个泡面。
没有想到，满心期待的年夜饭，竟然是她一个人吃的。吃的是泡面。
家里没有买电视。田晶晶打开电脑，点开电视频道。
早知这个年过得这么凄凉，就应该跟爸爸妈妈回阿婆家去。
田晶晶吃完泡面，对着电脑发呆。
看了一会儿电视，也觉得无聊。想早早睡了。
却在这时，耳听窗外传来一声火药划开空气的呼啸，接的是爆响，“砰——啪——！”
窗外，一束绚烂的烟花在夜幕中炸开，花瓣状的光焰层层叠叠，又化作千万星点由半夜落下。
田晶晶冲到窗边。
前一朵烟花落幕，小区恢复黑暗寂静。
紧接着，又一朵烟花升腾划开夜幕，头顶的天空忽然五色流金。
借着烟花的光束，田晶晶才看清，绿地中央的通道上，横着一辆轿跑。
有那么一瞬，田晶晶以为那会是姬尚。
但很快她就看清，那是一辆红色新锐。
烟花灿烂的光芒交织变幻，映照在跑车光可鉴人的金属外壳上。车身随着烟花的明灭而光影变幻，时而闪烁金色，时而灿烈如火。
车前盖上，一个男人抱膝而坐，仰头看漫天绚烂的焰火。
是苟启。
换作以往，田晶晶根本不想见到他。
但现在，也许是因为她孤单沮丧，她忽然觉得，有个人说话，一起看烟花也很好。
田晶晶飞快罩上大红的棉袄，下楼去见他。
苟启坐在车盖上。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冲锋衣，像这夜幕的一部分。黑色的眼瞳映照着漫天焰火色，却仿佛无动于衷，视若无睹。
烟花不断绽放又不断凋谢。那张英俊而又颓废的侧脸，便在烟火色中明明灭灭。时而光华灿烂，时而隐没在夜色中。
田晶晶走上前。
苟启看到她时，眼中光点一跳。
他从车盖上滑下来。
“知道你在。”
田晶晶问：“你怎么知道的？”
苟启咧嘴怪笑，“你猜。”
田晶晶问：“这烟花是你放的？”
苟启：“要不然呢？”
田晶晶说：“怎么跑来这放烟花。”
苟启：“城里不让放。”
也是哦。
苟启懒散仰头，眼光还在觑她，“便宜你了。”
田晶晶说：“那不好意思哦。”
苟启说：“你怎么谢我？”
田晶晶在背后抠着手指。
他靠过来，目光色色的，不怀好意。
田晶晶退后一步。
“算了。”
苟启颓颓的，退回车盖上。
田晶晶问：“你怎么不跟家里人一起过年啊？”
苟启说：“我没有家人。”
又飞快补充了一句，“我也不首播。”
田晶晶咯的一声笑出来。
本来觉得这个年很凄凉，忽然就觉得这样好像也很有趣。
五彩斑斓的烟花接连绽放。先是金黄的烟花如散开的蒲公英，迸射出无数细碎的光芒，紧接着紫色的烟花如梦幻的星云般缓缓铺展。
田晶晶轻声说：“新年快乐。”
“什么？”
“你问我怎么谢你。我祝你新年快乐。算吗？”
又一朵烟花炸开。无数道光线如万千雨丝洒落。原本隐没在夜色中的那张脸，一刹那被照得英俊光明，骨骼轮廓分外清晰。
“算。”他飞快说，“算的。”
那双深黑的眼眸闪耀着璀璨的光华，好像古井深水泛起明亮的涟漪。
田晶晶看呆了。
“看什么。”苟启眨下眼，“又占我便宜？”
田晶晶脸一红，收回目光。
苟启把大脸怼到她跟前说：“爱看多看。”
田晶晶别开眼。谁要看啦！
苟启怪笑着，硬挤到她身边。
田晶晶扭头不想看。
耳边有人轻声说：“……我就爱让你占便宜。”
田晶晶躲开了。
苟启没追上，就站那笑。
她想回去。可一看乌黑乌黑的楼栋，一步也不想走。
只得又折返回来，想了想说：“早知道我跟爸妈去我阿婆家了。”
苟启说：“现在知道也不晚。”
田晶晶：“啊？”
“走。”他跳下车盖。
“去哪？”
“去你阿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