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人跪在自己面前,满脸委屈,半张脸还泛着红,李云瑾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怒气和烦躁,指着门口的方向:“给本王滚,本王不想看见你,滚!”
范闲被凶的鼻尖一酸,满腔委屈无处可言。
他站起来:“王爷就偏信他,不信我吗?”
他委屈极了,眼尾泛着红,指节不住的颤抖,一眨不眨的盯着李云瑾,倔强的忍着泪,带着哭腔问。
李云瑾看着他这副模样,张了张嘴,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身后的人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云瑾转身:“承泽……”
范闲的眼睫一抖,垂下眸子。
他转身往外走去。
“扑通”一声,范闲倒在地上,吸引了李云瑾的注意。
李承泽闻声看去,只见原本还好端端的人现在晕倒在地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李云瑾的手扶着李承泽,目光移到范闲身上。
李承泽闭了闭眼睛。
范闲,好样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范闲看着头顶垂下来的琉璃珠帘,就知道自己没被送回去。
他心想装可怜还是有用的,王爷向来吃软不吃硬。
他刚要起身,便听见有人道:“诶,你别动。”
范闲认出这人是当时照顾李承泽的那个医官。
他看了眼空旷的屋子,收紧指节:“王爷呢?”
声音沙哑到范闲都惊了一下。
风清拔出范闲手上的针,范闲皱了下眉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上面还有针?”
风清无奈:“不扎针,你早玩完了。”
范闲:“……麻烦给我拿杯水。”
风清“哦”了声,把水倒好递给范闲。
润了嗓子,范闲精神了不少。
范闲:“这是在……”
风清:“王府的东南一角,名叫春竹阁,王爷吩咐你先在此处养病,等到体内的真气运转好了再回范府也不迟。”
范闲:“什么阁?蠢猪阁??王爷特意指了这里给我住吗?”
风清点点头。
范闲:“……这名字起的好啊……”
风清:“还好吧,王府里的楼阁少说也有百座,像这样好听的名字还有许多。至于王爷么,他在陪着二殿下,你暂时先别想了。”
范闲听着,默默垂下眼睫。
风清:“二殿下在王府长大,王爷自然更看重一些,你给二殿下下毒,还想让王爷关心你,你是怎么想的?”
范闲:“我没给他下毒。”
风清耸耸肩:“又不重要,王爷信谁谁就没错。”
范闲想着今日李云瑾对自己发怒的模样,不禁鼻尖一酸,卷了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住,背过身去默默自闭。
风清笑了笑。
来王府的漂亮男人不少,范闲嘛,不说最漂亮,但是是最有趣的一个,他体内的真气很独特,他想搞来研究研究。
于是有些讨好道:“诶,范闲,我告诉你个消息,你把真气送我一点,怎么样?”
范闲语气闷闷的:“什么消息?”
风清:“大消息。”
范闲坐起来:“你拿我真气做什么?”
风清:“研究研究,放心,绝不做坏事。”
范闲:“你先告诉我什么消息。”
风清凑近他,低声:“王爷下个月初六过生辰,这算不算大消息?”
范闲眨眨眼睛,喃喃:“这确实算得上很大的消息了。”
这回李承泽受伤,李云瑾守着他在房里度过了三日,期间没离开过他一步。
李承泽看着不远处李云瑾扶额暂歇,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突然心生愧疚。
为了对付范闲,他也骗了皇叔。
他抿嘴下床,抓着旁边挂起的披风盖到李云瑾身上。
李云瑾睁开眼,便看见李承泽红着眼眶站在自己面前。
他拉过他的手,把他抱到腿上,柔声:“怎么了,我的承泽?”
李承泽鼻尖一酸,抱着李云瑾哭起来。
他抓着李云瑾的衣裳,说话带着哭腔:“是我没用,连累皇叔。”
李云瑾:“让你受伤,是皇叔的错。”
李承泽听罢,哭的更狠了。
李云瑾拍着他的背,慢慢安抚着他。
李承泽想跟李云瑾坦白,跟他说那毒是自己吃进去的,他就是笃定了皇叔这里有人能治,所以吃的是剧毒,半天之内没有解药就七窍流血,这跟范闲没关系。
可他不敢,他太贪恋被李云瑾在乎的感觉了,他做不到承认。
就像现在,皇叔抱着他,他只能紧紧抱住皇叔,在心里愧疚。
……
海棠花落,月末。
赖明成查出范家私开青楼,于理不合,范建教子无方,有损官声。还有朝中十五名官员都有大量的钱财来路不明,他们都和李承泽有密切的关系。
李承泽当即跪了下来。
屋内顿时议论纷纷。
李云瑾站在御书房内,面不改色注视着前方。
范闲站在后面,看着那挺拔的身影,微微抿嘴。
李云潜:“煜王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云瑾:“赖御史既然敢在陛下面前说这样的话,必然是有充足证据的,那便传人问话吧,一个个的问,结果定然不会让御史失望。”
赖明成哼了声。
李云潜:“好啊,给朕传这十五名官员,朕要亲自问话!”
在外候命的禁军顷刻间便往宫门外走去。
御书房内安静异常。
首到一炷香后,禁军前后赶来复命。
“禀陛下,礼部侍郎于家中自缢,留下书信一封。”
“陛下,提督于家中自缢,留下书信一封。”
“陛下,盐铁转运使于家中自缢,留下书信一封。”
“陛下……”
“陛下……”
源源不断的禁军前来禀告,李云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赖明成首接瘫倒在了地上。
范闲盯着李云瑾的背影,心不受控制的怦怦跳着。
是震撼,是惊吓,是十五条人命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于世间。
他紧握双拳,眼眶通红。
首到名册上第十五名官员的名字出现时,李云潜猛的站起来:“书信,留的什么书信!”
十五具尸首,十五封书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臣畏罪自戕,所做之事与二殿下绝无干系。
李云潜:“好啊!好啊!”
满屋官员皆都下跪,央求陛下息怒,唯有李云瑾,依旧面不改色站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