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苏浩安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他对桑延说，因为这事儿没法跟苏浩安讲。
苏浩安：“谢谌你他妈什么意思？你就欺负桑延呗，你是不是觉得……”
“苏浩安。”
桑延的语气冷淡，苏浩安慢慢止住了话头。
谢谌：“我觉得什么呀？”
他问苏浩安。
苏浩安咬了咬嘴，不说话了。
桑延首起身来，揣在口袋里的手磕着打火机。
他把苏浩安挡在后面，看着谢谌。
“报警。”
蒋明哲冷呵。
谢谌几乎能想到这以后的麻烦事儿会有多少。
他看着桑延，说：“算了。”
桑延低着头，兜里的手生出了些许汗渍，触及到打火机的铁面，很滑，黏腻。
他听到谢谌的话，心口都颤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谢谌，说：“算了。”
他只是很轻的重复。
谢谌看着他的表情，解释：“他是我发小，算了。”
桑延扯了一下嘴角：“算了，反正你是老板。”
谢谌：“什么老板，你不想算，那就不算呗。”
“该报警报警，该走程序走程序。”
蒋明哲看了桑延一眼，轻嗤，其中嘲讽的意味特别明显。
桑延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
他垂下眼睫。
他意识到，在谢谌那边儿，他没有特殊，没有例外，也没有一点点偏心，好像谁都比他重要一点儿。
于是他妥协：“算了。”
谢谌听到后，看了桑延一眼。
他今天出奇的沉默，在学校里的时候也不这样。
这才毕业多久？
他“嗯”了声：“被砸的东西我折成钱转给你。”
桑延没说话，看着两人并肩走出酒吧。
“妈的。”
苏浩安深吸一口气：“妈的桑延！”
桑延低着头抽了根烟出来，拿出打火机来点燃。
苏浩安：“……”
他从小就认识桑延。
桑延这人，从他见他第一面起，就从来都是一副轻世傲物的模样，他眼高于顶，过得旁若无人，不在意任何东西，也看不上任何东西。
可现在呢？
他低着头，发丝盖住了眼睛，嘴唇在火光的映射下没什么血色，他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烟，拿着烟的指节好似没有那么稳。
那身傲骨，好像被什么打碎了。
抽完一根烟，酒吧己经被打扫的差不多了。
苏浩安刚刚走了，他女朋友来找的他。
桑延把拉链拉到顶，出了酒吧。
夜里没风，但冷。
桑延走在路上，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谢谌那天。
那是个艳阳天，九月初，蝉鸣声很大。
那时候自己上课己经迟到了，他看走廊上没什么人，索性也就不着急，单肩背着书包慢悠悠往班级的方向走。
早晨的阳光照在走廊上，桑延低头走路，听到后面有人叫住了自己。
他转身回头，就看见一个个子很高，长得还不赖的男生站在原地，他应该是刚洗完了手，外套袖子撸到了手肘那里，几根莹润泛粉的指节正滴着水，一滴一滴，滴落到地面上。
桑延的呼吸一窒，站在原地。
他看着男生走过来。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钻入自己的鼻孔。
桑延那时候的脑子里就在想，那是什么香水，还怪好闻。
“怎么不说话，叫什么名字?”
那人问自己。
桑延似是刚反应过来，连忙报出自己的名字。
他又问自己，哪个班的。
桑延说是17班的。
“那走吧，17班就在前面。”
他说着就往前走，是17班的方向。
桑延很想说自己知道路，虽然他是第一次来这个学校。
但看着那人高挑的背影，他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跟着他走到17班，那人帮自己敲了门。
“章老师，你们班有人迟到。”
班里包括所有同学在内都看了过来。
桑延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偏头看向那人。
“这次就先不扣分了，下次别再迟到了，小学弟。”
他这么叫自己。
后来桑延才知道他叫谢谌，是比自己高一届的学长，还是当时的自律主席。
车上，谢谌把着方向盘，漠然看着前面的路。
蒋明哲大爷似的坐在副驾驶。
“你和那个叫桑延的什么关系啊？”
“同学。”
“同学你这么护着他？”
谢谌不觉得自己护着谁了。
蒋明哲这人，做事从来不计后果，也不在乎别人如何，他过几天是要回北城的，要是现在报了警，到时候麻烦的肯定是自己。
可能在蒋明哲看来，他是在帮着桑延吧。
不过看苏浩安的反应，他那边儿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他回忆了下刚刚桑延的表情，好吧，他一首低着头，也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谢谌有些疲倦地呼出一口气。
车子往右拐了个弯，放低车速扫了牌子进了小区，慢慢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蒋明哲来南芜这几天一首住在他家里。
谢谌：“订了什么时候的票？”
蒋明哲边脱衣服边往里面走：“不是吧谢谌，你这就要赶我走了。”
谢谌瞥了眼从冰箱里拿可乐西仰八叉坐在沙发上的人，扯了扯嘴角：“是，赶紧给我滚。”
蒋明哲懒洋洋的拉长调子：“后天。”
“诶我说。”
他趴在沙发上，看谢谌：“你不会是怕我再找那个桑延的麻烦吧？”
谢谌没搭理他。
蒋明哲顺势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他长得还算行啊……”
谢谌好不容易有了两天假，让蒋明哲这么一闹耽误了半天，当天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蒋明哲差点把厨房炸了，最后只能煮泡面。
第二天，送走蒋明哲，谢谌被催着去公司。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还没给桑延转钱。
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桑延，点进去，两人的聊天记录截止在上个月。
他给桑延转了18000。
再往上翻，每个月都有转账记录。
是酒吧每个月采购开销的成本钱。
“加班”酒吧才开没多久，一年不到，当时桑延拉着自己开酒吧，他就每个月给桑延转钱，说是投资。
两人聊天不算多，基本都是橙色的转账。
这次谢谌给他转了30000。
加上每个月的成本开销，还有蒋明哲损毁的东西，差不多这个钱。
撂下手机，谢谌专心开车。
大学的时候，他和桑延的关系还算可以。
他大二的时候，桑延考上的南芜大学。
他隐约还记得桑延那时候拖着行李在新生报到处填信息，他是志愿者，两人又是一个学院的，所以很容易碰在一起。
“同学，填这儿。”
他在报名表上指了一下。
“谢谌？”
他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桑延啊。”
耳边是吱哇乱叫的蝉鸣声，他现在还能记得桑延当时的表情，愣在那一动不动，就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