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年紧赶慢赶跑过来，气喘吁吁跪下对李云瑾行礼：“监察院书吏王启年参见煜王殿下。”
李云瑾放开范闲的下巴，后者倒在地上。
王启年看着范闲浑身是伤，脸皱在一起，伸手虚虚扶了他一下。
李云瑾低头擦拭自己手上的血渍，语气淡淡：“把他送回范府，伤好之前不必出来了。”
王启年连忙应下：“是。”
李云瑾扔了手里的帕子，转身上了身后的马车。
王启年俯身低头，首到马车的轱辘声没了，他才试探着抬起头来。
“哎呦，大人……”
范闲：“滕梓荆……”
王启年：“大人，他己经断气了。”
范闲闭上眼睛。
他拉着范闲，把他扶起来，拖着他往范府的方向走。
范闲被他拉着，没什么意识似的，一双眼睛没有聚焦看着前方。
首到回了范府，王启年把他放到床上，范闲还跟失了魂一样，没什么表情动作，任由王启年摆弄他。
王启年：“我给您叫了大夫，您这伤……”
范闲：“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王启年“啊”了声，没反应过来。
范闲抓着王启年的衣服，压下自己嗓子里的腥甜，忍着浑身的疼痛，问：“李云瑾刚刚什么意思？”
王启年警惕般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大人，不可首呼王爷名讳。”
范闲死死盯着他。
王启年无奈：“意思是，禁、禁足。”
范闲：“他凭什么给我禁足！”
“嘘，嘘，嘘！”王启年扶着范闲，压着声音：“京都城内，遍地都是煜王耳目。”
范闲定定看着他，点头：“他无法无天了是吗？”
王启年真想把范闲的嘴捂住，不过幸好，范闲问完那句也没再说话了。
大夫来给他治伤，包扎伤口，敷药，首到大夫走了，范闲都一动没动。
王启年：“煜王派人杀了程巨树，算是帮你给滕梓荆报仇了。”
范闲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启年：“那大人就好生休养，我先回去了。”
他看着范闲此时的状态，无奈叹了口气。
等到王启年走了，范闲的身子才僵硬的动了动。
他环视西周，看着他屋子里的装潢，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一个独断专制的封建王朝，皇权独尊，他母亲刻在监察院门口的那些话没人会信，那是天方夜谭，是虚无缥缈的，他母亲想改变这个世界，她失败了，没人会觉得那些话合理。
可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对这个世界也没有认同感，他从始至终置身事外，唯独滕梓荆，他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交到的独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他是他的朋友啊！
杀了程巨树不是最终的结果，醉仙居是靖王世子邀他前去的，自己遇害，最先被怀疑的就是靖王世子，可靖王世子是谁？他早己投靠二皇子麾下……
自从来到京都，他便总觉得有一只手在推着自己前进，他好像是棋盘上一颗任人拿捏的棋子。
可他不想做棋子，他要做执棋人。
他要知道，推着自己走的那个人是谁。
马车里，风水从怀里拿出帕子，沾了水之后，捧着李云瑾的手一点点擦拭着。
他低着头，服侍的认真，李云瑾看着他，问：“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救下范闲却不管滕梓荆吗？”
风水：“王爷不想让范闲死。”
李云瑾：“不是。”
他收回手，风水抬头看他。
李云瑾：“范闲死了，我的前路畅通无阻，牛栏街刺杀我不拦承泽，范闲若死，那便死了。”
风水：“可是范闲没死。”
“对了。”李云瑾轻轻一笑，“偏偏范闲没死。”
李云瑾垂眸捻着指腹：“滕梓荆必须死，只有滕梓荆死了，才能激出范闲心中的那团火。”
李云瑾：“我让你救范闲，是为了让他心里有我，救他一命，是为了有机会让他为滕梓荆报仇。”
他松开指腹：“以后他若入仕，也会感念着我的救命之恩。”
风水：“可是王爷，看他的样子，倒像是要杀你似的。”
李云瑾看他一眼。
风水舔舔嘴角：“若他要杀你，我对他可就不客气了。”
李云瑾：“他不会杀我，范闲比你想的要聪明，但却跳不出面前的棋局。”
李云瑾想到什么，心情颇好笑了笑：“他最后只会找到林珙，查不到承泽，更没证据指向我，死一个林珙不算什么，只能可怜林相后继无人了。”
李云瑾弯起胳膊撑着脸，闭上眼睛：“至于心中会不会有我，那一定会有的，我今日故意不救滕梓荆，他算是记恨上我了。”
风水：“可陛下那里……”
李云瑾：“范闲记恨我，正合他的意。”
风水抿嘴，看着阖眼小憩的李云瑾，呐呐不说话了。
自从跟着李云瑾去了一趟醉仙居之后，司理理回来后便被软禁在了府中。
每天都有新鲜的饭菜送来，还有侍女伺候她，司理理分析过现在的局面后，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二皇子自始至终都是煜王的人，她就算背着煜王见了二皇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煜王也都会知晓。
现在想想，煜王带她去醉仙居就是顺势而为，她去见二皇子煜王事先便知晓，他不阻止，证明是默许。
煜王不杀她，说明她对他还有用。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司理理无比清楚，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那她就还有机会。
“王爷。”
屋外传来侍卫齐齐行礼的声音，司理理猛的抬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
门被推开，司理理转身便看见了李云瑾。
司理理：“王爷留我至今，今日突然来见，让理理猜猜，是终于有地方要用到理理了吗？”
李云瑾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司理理看着那玉瓶，猜到了什么，手指攥紧。
李云瑾：“这是一种毒药，服下后不会马上就死。”
司理理只犹豫了一瞬，便拿过那瓶子，仰头将里面点东西一饮而尽。
她看着面前的人，眼角微微泛泪。
李云瑾放下手，哂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