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御案。窗外风声依旧,仿佛昨夜那场风暴并未真正过去。
刘瑾刚走不久,殿内只剩下他一人。案头摊着北疆急报,还有那份被张三带回来的匿名问卷样本。纸上的油渍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驿站……”他喃喃自语,“难道真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通传的声音:“陛下,司礼监掌印太监钱宁求见。”
朱厚照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他还是点头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钱宁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有何事?”朱厚照语气平淡。
“回陛下,有几位勋贵子弟请求入宫觐见,说是有关于新政之事要禀报。”钱宁小心翼翼地说,“他们还说,愿意献上家中藏书、田契,以表忠心。”
朱厚照冷笑一声:“哦?这么快就有‘识大体’的人了?”
钱宁低头不语,眼神却微微闪动。
“你先退下吧。”朱厚照挥了挥手。
等钱宁退出去后,朱厚照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太后的话——“你变了。”
他知道,自己确实变了。但如果不变,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份问卷样本上,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有人能伪造禄寺卿的笔迹,那这份问卷的真实性,又该如何保证?
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他立刻召来东厂提督太监,命令彻查所有匿名问卷的来源与填写过程,并特别关注那些由驿站系统收集的答卷。
“尤其是那个女子的问卷。”他补充了一句,“我要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填写问卷。”
东厂领命而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下令调查的同时,一场针对他的暗流,也正在悄然涌动。
两日后,宫中
钱宁在夜里悄悄离开皇宫,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这里是宁王府在京中的一个秘密据点。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衣人探出头来,确认是他之后,才将他引入屋内。
屋内,宁王世子早己等候多时。
“钱公公,东西带来了吗?”他开门见山。
钱宁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递了过去:“题库我都默下来了,一字不差。”
宁王世子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好,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提前准备,应对陛下的‘匿名审查’。”
“不过……”钱宁迟疑了一下,“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否则我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放心。”宁王世子冷笑,“你我都清楚,陛下如今是铁了心要整治勋贵和藩王。若不早做准备,怕是要步英国公的后尘。”
两人低声交谈许久,最后以一笔重金作为交易的结束。
钱宁离开时,脚步轻快,但脸上却没有半分轻松。他回头看了一眼宅院,眼神复杂。
而就在他转身离去的一刻,一枚玉佩从他袖中滑落,掉在门槛边。黑衣人捡起,放进怀中,没有声张。
次日,宁王府书房
宁王召集手下亲信,将问卷答案逐条讲解。
“记住,每个人都必须熟背这些内容。”他沉声道,“一旦陛下派人核查,谁要是露了马脚,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纷纷点头应诺。
一名文官接过写满答案的纸张,开始为其他官员讲解。可就在他翻页时,不小心将其中一页遗落在桌角。
没人注意到这张纸的存在,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颗未爆的雷。
与此同时,乾清宫
朱厚照正与江彬对弈,心情却并不轻松。
“你说,这棋局像不像现在的朝局?”他一边落子,一边问道。
江彬挠了挠头:“陛下这话,臣听不懂。”
“你看,明明是我占优势,可对手却总能找到破绽。”朱厚照看着棋盘,“就像这些人,表面服气,实则各怀鬼胎。”
江彬讪笑:“陛下多虑了,那些人哪敢造次?”
朱厚照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棋盘发呆。
这时,刘瑾匆匆赶来,神色凝重:“陛下,奴才有要事禀报。”
“说。”
“东厂刚刚送来消息,有人发现宁王府近日频繁接待不明身份之人,且有大量文书进出。”
朱厚照眉头一挑:“宁王?”
“正是。”
“继续盯紧,不要打草惊蛇。”
刘瑾领命而去。
朱厚照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心中一片清明。
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数日后,慈宁宫
太后再次召见朱厚照。
“你可知错?”她依旧开门见山。
朱厚照低头行礼:“儿臣知错。”
“知错?”太后冷哼一声,“那你为何还要逼迫大臣?让那些勋贵跪在午门外三天三夜,这是羞辱,不是惩戒!”
朱厚照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母亲,我不是为了羞辱他们,而是为了让他们明白,朝廷不是他们的私产。”
太后怒极反笑:“你倒是有理了。”
“我只是想让大明变得更好。”朱厚照抬起头,目光坚定,“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我还怎么谈改革?怎么谈救国?”
太后盯着他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你越来越不像从前的你了。”
朱厚照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己经无法回头。
临走前,他随口对身边的江彬说道:“我想办法让太后看到改革的成效,让她明白,我不是在胡闹。”
江彬点点头,却没放在心上。
而在这一刻,乾清宫内的灯火依旧明亮,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坚定的面容。
窗外,风声呼啸,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此刻,朱厚照还不知道,那枚掉落的玉佩,己经被送到了宁王府;也不知道,那张被遗忘的答案纸,将在某一天成为他最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