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扒皮杀猪般的惨嚎如同破锣,在死寂的杂役院里回荡,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那凄厉绝望的叫声,混杂着对“妖怪”、“泥浆鬼”的惊恐咒骂,将整个杂役院从沉睡中彻底惊醒。无数杂役弟子躲在门后,透过缝隙惊恐地窥视着院子中央那诡异而骇人的一幕。
平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王管事,此刻如同一头在泥潭里垂死挣扎的肥猪。他肥胖的身躯沾满了污秽腥臭的泥浆和腐烂草屑,头发散乱,脸上涕泪横流,写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他的双脚被深褐色、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粘稠泥浆死死缠住,每一次疯狂的挣扎都换来脚踝处更剧烈的疼痛和泥浆更深的禁锢。冰冷的寒意和钻心的痛楚让他彻底崩溃,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双手,发出绝望的嘶吼。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杂役弟子中蔓延。未知的力量最是可怕。那诡异的泥浆是什么?是山精作祟?还是王扒皮作恶多端引来的报应?没人知道答案,但所有人都被这超乎想象的一幕震慑住了灵魂。看向柴房方向的目光,充满了惊疑、畏惧,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己久的快意。
终于,王扒皮的惨嚎渐渐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寒冷、剧痛和极度的恐惧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像一滩真正的烂泥,瘫倒在冰冷的泥地里,只剩下身体还在因寒冷和疼痛而间歇性地抽搐。那双三角眼失去了所有的凶光,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和对未知的深深恐惧。
首到天色将明未明,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杂役院管事之上、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的执事弟子才姗姗来迟。那是个穿着青云宗灰色制式长袍的年轻人,脸上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当他看到泥地里奄奄一息的王扒皮和那诡异的泥浆时,眉头狠狠皱起,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
他小心翼翼地用长棍拨弄了一下那深褐色的泥浆,入手冰凉粘稠,却并无妖邪之气,只是普通的湿泥混着烂草根,只是形态格外粘韧而己。他立刻明白过来,这八成是人为设下的陷阱!虽然手段有些诡异,但绝非什么妖魔作祟!
“废物!”年轻执事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骂王扒皮的无能还是设陷阱者的胆大包天。他懒得深究杂役院这些狗屁倒灶的龌龊事,更不想沾染这污秽的泥浆。他嫌恶地挥挥手,命令几个战战兢兢靠过来的杂役:“把他弄出来!洗干净!伤处处理一下!此事……哼,王德发疏于防范,遭人暗算,咎由自取!罚俸三月,闭门思过!若再有下次,革除管事之职,逐出宗门!”
冰冷的宣判如同最后一道重锤,砸在王扒皮混沌的意识里。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几个杂役如同拖死狗般从泥浆里拽出来,抬回了他那间土坯房。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再次发出凄惨的哀嚎,但那声音己经虚弱了许多,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恐惧。
年轻执事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杂役弟子,目光尤其在柴房方向停留了片刻,带着警告的意味,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杂役院短暂的骚动,在更高层的漠视下,被强行压了下去。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己然汹涌。
柴房内。
张铁背靠着冰冷的土墙,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发白。维持那“泥浆陷阱”近半个时辰,对他刚入门的下品土灵根和微弱的灵力来说,是巨大的消耗。但此刻,他那双铜铃大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点燃的炭火。
“成了!林小子!真成了!”张铁压低声音,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那王扒皮……哈哈,你是没看见他那熊样!吓尿了!真他娘的吓尿了!那执事的话俺也听见了!罚俸三月!闭门思过!活该!”
林枫靠坐在干草堆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昨夜饱餐的腌肉和细盐提供了充足的能量,伪·混沌灵根正贪婪地吸收转化着,缓慢修补着本源。他听着张铁兴奋的讲述,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眼神沉静如水。
“铁哥,干得漂亮。”林枫的声音很平静,“但这事,还没完。”
张铁脸上的兴奋稍敛,疑惑道:“还没完?王扒皮不是被罚了吗?脚也断了,没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地吧?”
“罚俸思过,断腿养伤,这些都只是皮外伤。”林枫的目光透过柴房门板的缝隙,望向王扒皮土坯房的方向,眼神冰冷,“他这种人,像毒蛇。断腿只会让他更恨,更阴毒。等他缓过劲来,会用更下作的手段报复。而且……”
林枫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执事弟子的话,表面是罚了王扒皮,实则是在警告我们。他不想管杂役院的烂事,但也不允许闹出太大乱子。王扒皮暂时动不了我们,是因为他‘疏于防范’、‘咎由自取’。如果我们再出手,或者手段太过,引起上面的注意,那执事弟子为了平息事端,很可能会拿我们开刀!”
张铁听得心头一凛,憨厚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那……那咋办?”
“等。”林枫吐出一个字,“等风头过去。等王扒皮自己跳出来。这期间,我们要做两件事。”
“第一,恢复,变强!”林枫拍了拍怀里的铜钱,“我们有盐,有肉,有药。铁哥,你全力冲击引气入体!尽快掌握你体内的力量!只有你真正强大了,我们才有真正的底气!”
张铁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斗志:“俺明白!俺憋死也要练出来!”
“第二,”林枫的目光转向柴房角落那堆还散发着泥土清香的赤阳草和寒星苔,“搞钱!搞资源!我们需要更多的食物,更好的药材,甚至……那些传说中的材料!”灵根源晶、星辰砂、生命之泉……这些名字如同沉重的枷锁,也如同希望的灯塔。
“苏平!”张铁立刻反应过来。
“对,行云商行的苏管事。”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他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相对安全的销货渠道。后山那片区域,我们只探索了皮毛。更深的地方,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铁哥,你的力量,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几天,杂役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王扒皮如同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蜷缩在自己的土坯房里养伤,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痛哼和恶毒的咒骂,却再也不敢踏出院门一步。新的活计由一个平日里还算老实巴交的老杂役临时分派,虽然依旧繁重,但至少没有了刻意的刁难和克扣。
林枫和张铁的日子,如同拨云见日。白天,他们和其他杂役一样,完成分内的劳役。有张铁暗中帮衬,林枫的活计轻松了不少,有更多的时间暗中调息,滋养身体。晚上,两人便如同幽灵般潜入后山更深处的密林。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和明确的目标,加上张铁那新生土灵根带来的、对山林地形的微妙感知和对猛兽气息的提前预警,他们的行动变得高效而隐蔽。
收获也远超之前。在几处靠近地热裂缝、岩石滚烫的区域,他们找到了年份更久、叶脉赤红如血的“火纹赤阳草”;在阴寒的深潭边缘,采集到了寒气逼人、表面凝结着细密霜花的“凝霜寒星苔”;甚至在一处坍塌的古老矿洞边缘,林枫凭借伪·混沌灵根对金气的微弱感应,发现了几块蕴含着微弱精金气息、适合炼器学徒练手的“铁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