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草堆上的李老根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阵比之前剧烈得多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呕——！”
一大口粘稠发黑、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淤血再次喷涌而出！溅落在干草上，触目惊心！他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抽搐，枯槁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死灰，本就微弱的气息如同被掐断的游丝，骤然变得几不可闻！
“老李头！”张铁失声惊呼，下意识就要扑过去。
林枫脸色一变，也顾不得苏婉儿在场，猛地转身蹲到李老根身边，手指迅速搭上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腕！入手冰凉，脉搏微弱得如同将熄的烛火，在枯竭的河道中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跳动！他体内的伪·混沌灵根疯狂示警！那丝刚刚通过磐石之核建立起的、极其微弱的共鸣，如同狂风中的蛛丝，正在急剧衰减，濒临断绝！
“磐石之气……枯竭加速……污染反噬……”林枫的意念瞬间扫过李老根体内，心沉到了谷底！刚才强行加固共鸣通道的行为，似乎加速了李老根本源的崩溃！那磐石之核内部的污染，正通过那脆弱的通道，如同跗骨之蛆般反噬过来！
必须立刻隔绝！否则老人顷刻毙命！
林枫当机立断！他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苏婉儿探究的目光，立刻将意念沉入体内，强行斩断那缕维系着李老根与磐石之核的淡青色光丝桥梁！
“噗——！”精神联系被强行斩断的反噬，让林枫再次喷出一小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动作丝毫未停，双手迅速在李老根胸前几处大穴拂过，用自身微弱的混沌灵气形成一层极其简陋的隔断屏障，暂时延缓污染反噬的侵蚀速度！
做完这一切，林枫的脸色己经白得如同金纸，气息也粗重了许多，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他靠在土墙上，急促地喘息着，眼神疲惫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李老根的状况。
柴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李老根那如同破风箱般艰难断续的喘息声，以及林枫粗重的呼吸。
苏婉儿静静地站在原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林枫那不顾自身、近乎本能般扑向病人的动作，他嘴角再次溢出的鲜血，还有他此刻极度疲惫虚弱却依旧死死盯着病人的眼神……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冲击着她的感官。
这绝非作伪！
她看着林枫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刺目的血痕，清澈的眸子里，那丝审视和探究渐渐被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所取代。有震惊，有不解，有动容，甚至……有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钦佩？
为了一个素昧平生、行将就木的老人，值得吗？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旋。
“小兄弟似乎……通晓些医理？”苏婉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比之前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她没有问林枫为何吐血，也没有质疑他的举动，只是将话题再次引向了医术。
林枫喘息稍定，抬眼看向苏婉儿，眼神依旧沉静，带着一丝疲惫的戒备：“略知皮毛，自救尚且不足，遑论救人。”
“自救不足……”苏婉儿轻声重复，目光扫过林枫苍白的脸，“小兄弟面色不佳，气息虚浮，似有本源亏耗之象？这……也是那‘沉疴旧伤’所致？”她的话，看似关切，实则步步紧逼，首指核心！她在试探林枫的状态，更在试探他是否拥有解决本源枯竭这类绝症的能力！
林枫心中警铃大作！这苏婉儿，眼光太毒！心思太深！她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铁精石！她是冲着“本源枯竭”来的！为了她那同样沉疴难愈的爷爷！
他沉默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承认？暴露自己寿元折损的秘密？否认？对方显然不会相信。而且……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接触那“星陨铁碎片”的机会？
“大小姐慧眼如炬。”林枫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和虚弱，半真半假地说道，“早年遭逢意外，伤了根基，至今未能痊愈。些许草药，不过是吊命罢了。”他巧妙地避开了“寿元”这个敏感词，只提“根基”和“吊命”，将话题引向了“需要珍贵药材”的方向。
苏婉儿闻言，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本源枯竭之伤，哪有那么容易解决？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林枫脚边的参须和地上那滩黑血，又落回林枫虽然苍白却依旧沉静坚毅的脸上。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矛盾感。他看似虚弱，眼神却锐利沉静；身处泥泞，行事却透着神秘和果断；为了一个濒死老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或许……他并非毫无价值？至少，他能弄到铁精石和上等草药，证明他有自己独特的渠道和能力？而且，他对药材的认知……似乎也不一般？
一个念头在苏婉儿心中悄然成型。
“本源之伤，确实棘手。”苏婉儿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却少了几分距离感，“寻常药物，难有奇效。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首视林枫，“我苏家行商西方，倒也略有些积累。若小兄弟日后能寻到更多如铁精石这般品质的矿石，或者……其他一些罕见之物，婉儿或许可以用一些对固本培元略有裨益的药材，与你交换。”
她终于抛出了真正的诱饵！不是金钱，而是林枫此刻最需要的东西——能补充生命本源、固本培元的药材！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跳！机会！虽然对方只是抛出了一个模糊的承诺，但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交易渠道！而且，对方提到了“其他罕见之物”……这显然是在为后续可能的、更高级的交易铺路，比如……星陨铁碎片？
“固本培元之药……”林枫眼神微动，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渴望”和“为难”，“此等药物，价值不菲。铁精石易得，此药难求。”
“价值几何，端看货物成色。”苏婉儿微微一笑，如同冰雪初融，清丽不可方物，话语却带着商人的精明，“只要小兄弟的货足够好，我苏家的诚意，也绝不会让小兄弟失望。”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的较量在破败的柴房中弥漫。交易的口子，在病榻的呻吟和血腥的背景下，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打开了。
“那今日……”林枫的目光瞥了一眼气息依旧微弱、但暂时被隔断了污染反噬的李老根，“铁精石之事，容后再议？”
苏婉儿会意，微微颔首：“自然。病人要紧。婉儿告辞。”她不再停留，转身，鹅黄色的裙裾划过门槛，清冷的身影带着淡淡的药香，消失在门外惨淡的晨光中。那冷峻护卫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锐利的目光最后扫过林枫和张铁，带着一丝审视和警告。
苏平连忙对林枫拱了拱手，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也匆匆跟了出去。
柴房的门被张铁重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窥探。
林枫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靠倒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地喘息起来，嘴角又有血丝渗出。刚才强行斩断联系和维持隔断，对他的消耗极大。
“林小子！”张铁慌忙上前扶住他。
“没事……”林枫摆摆手，目光却死死盯着角落里被重新藏好的“磐石之核”，又看看草堆上命悬一线的李老根，眼神幽深如同寒潭。
磐石之核的污染反噬……苏婉儿的药材交易……本源枯竭的难题……
一条条线索如同乱麻，缠绕着巨大的风险与机遇。
而此刻，门外远去的马车声中，苏婉儿端坐在微微摇晃的车厢内，闭目养神。冷峻护卫沉默地驾驭着马车。苏平则恭敬地坐在下首。
“小姐，那林枫……”苏平小心翼翼地开口。
苏婉儿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了方才的探究和柔和，只剩下商行掌权者应有的冷静与深邃。她轻轻着袖中一枚温润的玉佩。
“继续留意他。”她的声音清冷如故，“尤其是……他如何救治那个老人，以及……他还能拿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