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清晖院内只余一盏孤灯。
沈灼华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敲着案几,目光落在远处灯火通明的东跨院——
那是大哥哥的住处。
"小姐,东西备好了。"
琥珀悄声走进内室,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按您的吩咐,杏仁研磨成极细的粉,无色无味,只要吸入一点,便会全身起疹。"
沈灼华接过瓷瓶,指腹轻轻着冰凉的瓷面,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上一世,沈明远仗着祖母的势,在府中横行霸道。
他觊觎琥珀的美貌,趁她不在时强行欺辱,事后又怕事情败露,竟将琥珀活活勒死,伪装成自缢。
而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他今晚的膳食安排好了吗?"
她低声问。
"安排好了。"
琥珀点头,"奴婢买通了厨房的小厮,今晚特意给他送了一碗热腾腾的奶酪,还加了蜂蜜,他必定会喝。"
沈灼华唇角微勾:"很好。"
她轻轻打开瓷瓶,将里面的杏仁粉倒入一个薄如蝉翼的纱囊中,递给琥珀:
"趁着夜色,把这个挂在书房窗外的梅枝上,风一吹,粉末自然会飘进去。"
琥珀接过纱囊,犹豫了一下:
"小姐,若是他起疹子后怀疑到我们头上......"
"他不会。"
见小姐那么胸有成足,琥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转身悄然离去。
沈灼华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
我的好哥哥,这一世,我要你生不如死。
戌时三刻,沈大少正坐在书房里,慢条斯理地喝着那碗香甜的奶酪。
"啧,今日这奶酪倒是格外香浓。"
他咂了咂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回头赏那小厮几个铜板。"
窗外,夜风微拂,梅枝轻摇。
无人察觉,几不可见的细粉正随着微风,悄无声息地飘入书房,落在沈明远的衣襟上、发间,甚至他的呼吸里。
起初,他只是觉得脖颈有些发痒,随手挠了挠。
"奇怪......"
他皱眉,又抓了几下,"怎么突然这么痒?"
然而,痒意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自己的手背上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大少猛地站起身,慌乱地扯开衣领,只见胸口、脖颈处也布满了疹子,又红又肿,触目惊心。
"来人!快来人!"他惊恐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小厮闻声冲进来,一见他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大、大少爷!您这是......"
"快去请大夫!快!"
沈明远歇斯底里地吼着,双手疯狂抓挠着皮肤,很快便抓出了血痕,"痒......痒死我了!"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去叫人,整个东跨院顿时乱作一团。
消息很快传到了寿安堂。
老夫人原本己经歇下,听闻爱孙突发急症,立刻披衣起身,连声催促赵嬷嬷:
"快!快去请府医!"
赵嬷嬷连忙应下,老夫人又急道:"再把我那盒御赐的玉露膏带上,那药膏最能止痒!"
待老夫人赶到东跨院时,沈明远己经被抬到了床上,全身红肿溃烂,痛苦地呻吟着。
"我的心肝啊!"
老夫人心疼得眼眶发红,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疹子?"
沈明远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嘶哑地喊:"祖母......救我......"
府医匆匆赶来,诊脉后皱眉道:
"老夫人,大少爷这是杏仁过敏之症,且极为严重,怕是三五日内都难以痊愈。"
"杏仁过敏?"
老夫人一愣,"他平日里从不碰杏仁,怎么会......"
小厮战战兢兢地回道:"回老夫人,大少爷今晚喝了一碗奶酪。
小的听大夫说,奶酪里面惨了杏仁。"
老夫人脸色一沉:"谁送的?"
"是......是厨房按例准备的甜点......"
老夫人怒道:"混账东西!来人,把那厨子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府医连忙劝道:"老夫人息怒,当务之急是先给大少爷医治。"
老夫人这才勉强压下怒火,亲自替沈明远涂上玉露膏,又命人熬了清热解毒的汤药,一勺一勺喂他喝下。
"心肝儿别怕,祖母在这儿。"
她心疼地抚着他的额头,"一定会好的。"
清晖院内,沈灼华正倚在软榻上看书,仿佛对东跨院的骚动充耳不闻。
白芷匆匆进来,低声道:
"小姐,东跨院那边己经闹起来了,老夫人亲自过去照料,还发了大火,责罚了厨房的人。"
沈灼华翻了一页书,神色平静:"他喝的那碗奶酪,被查出问题吧?"
"查出了。"
白芷点头,"还是小姐聪明,毕竟谁能想到杏仁粉是从窗户那飘过去的。"
"很好。"
沈灼华合上书,抬眸看向窗外,"让他好好尝尝这滋味。"
上一世,琥珀被欺辱后,也曾苦苦哀求,可他却狞笑着掐住她的脖子,说:
"一个贱婢,死了又如何?"
如今,她倒要看看,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能扛得住几日的折磨。
正思索间,琥珀突然快步走进来,神色有些紧张: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来了,说是......要取走您前几日送的安神香囊。"
沈灼华眸光一闪:"为何?"
琥珀低声道:"赵嬷嬷说,老夫人觉得那香囊的香气过于浓郁,怕影响大少爷养病,所以要收回。"
沈灼华唇角微勾。
——果然,祖母还是起了疑心。
她从容起身,从妆匣底层取出那个绣着木槿花的香囊,递给琥珀:
"拿去给赵嬷嬷吧。"
琥珀接过香囊,犹豫道:"小姐,这香囊里......"
"放心。"
沈灼华淡淡道,"里面的香料早就换过了,就算他们查,也查不出什么。"
琥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交还香囊。
沈灼华望着窗外的夜色,眸色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