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勇气，是明知前路是刀山，也要走进去。
破庙里阴风透骨，像极了人心里最深的恶念。
沈屿踏进门，脚步很稳，却带着微不可察的杀意。
破败的神龛下，坐着一个面容清瘦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的青布长衫，面上带笑，目光里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
“沈爷，好久不见。”
沈屿冷眼扫过他：“换了人，规矩也还是那一套？”
年轻人轻声笑：“规矩从来不变，拳头大的人说话才算数。”
沈屿淡淡道：“少废话，北陆要什么？”
年轻人缓缓起身，姿态悠闲得像在茶馆喝茶：“昭宁。还有你的命。”
庙外风一阵阵刮过，吹得破幡猎猎作响。
沈屿没有动，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昭宁？你真以为我还会管昭宁？”
年轻人笑容冰冷：“不管也没关系，只要你死，就没人能挡北陆翻回去。”
沈屿深吸一口气，声音像裹了寒铁：“那你可真看得起我。”
年轻人摆摆手：“沈爷，我还是愿意留你条路。北陆现在乱，缺一个能镇住场面的人，如果你肯回来效力，少不得给你富贵。”
沈屿冷笑：“为北陆做狗？”
年轻人眼神瞬间冷下来：“你觉得有得选？”
庙外忽然传来一声乌鸦的叫声，黑影飞过破窗，像极了催命的使者。
沈屿缓缓伸出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不选。”
年轻人笑意消失：“那就别怪我们。”
一瞬间，破庙里十几条汉子一起冲出来，手里刀光闪烁。
沈屿眯起眼，脚步后撤半步，手腕一翻，袖口那把短刀“嗖”地滑到掌心。
第一名扑上来的打手根本没看清，他就被沈屿一个侧身闪过，反手刀柄砸在后颈，“咔”一声，当场晕过去。
剩下的人一愣，随即咬牙一拥而上。
庙外，林可意己经慌到失声，死死抓着江怀远的胳膊：“沈先生在里头，他会不会……会不会……”
江怀远咬牙：“林小姐，别冲动。”
可林可意眼泪像断线：“我不能丢下他！”
说完就拔腿冲向庙门。
庙里，刀光呼啸，沈屿像只困兽，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
有一把刀几乎砍到他小腹，他猛地往后一倒，肩头被拉出一道血口子，火辣辣地疼。
可他眼里没有半点退意，反而笑了。
“你们就这点能耐？”
那冷笑像冰，狠狠扎在那些打手心里。
年轻人眯起眼，淡淡摆手：“杀了他。”
人群里，一个持枪的黑衣人举起手枪，瞄准沈屿。
林可意恰好冲进破庙，看到那一幕，尖叫：“沈先生——！”
沈屿猛地转头，几乎是本能般大喊：“趴下！”
砰——
枪声震得整座破庙都在回响。
沈屿本能一闪，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股热辣的血。
林可意吓得跌在地上，眼前一片白光闪烁。
下一秒，沈屿冲过去，挥刀将持枪人一刀捅翻，血溅在他脸上，温热又黏稠。
他回头看见林可意，声音沙哑：“谁让你来的！”
林可意哭喊：“你让我怎么一个人活！”
混乱还在继续。
沈屿护着林可意往后退，一只手还死死抓着刀柄，整条胳膊因为失血而微微抖。
江怀远带着几个兄弟冲进来，吼得嗓子快劈开：“沈先生，走！”
沈屿一脚踹翻一名打手，拖着林可意就往侧门突围。
可破庙的另一边也有人堵过来。
火光突然亮起，有人点燃了庙门的干柴，整个破庙瞬间陷入一片红色地狱。
林可意被烟呛得咳嗽，眼泪止不住：“沈先生，我们会死吗？”
沈屿瞪她：“不会。”
林可意拼命摇头，哭喊：“别骗我！”
沈屿低吼：“不许死！我要你活着！”
一块燃烧的梁木掉下来，沈屿迅速抱住她滚到一边，衣服被火苗卷住，他顾不得疼痛，抓起地上的破布就拍灭火星。
烟越来越浓，江怀远吼道：“沈先生，后墙塌了，能跑！”
沈屿点头：“带她走！”
林可意却死死抱住他：“一起！”
沈屿眼神一软，随即冷厉：“一起！”
他们踩着瓦砾冲到后墙，那里果然塌出一个洞。
江怀远回身放倒一个追兵，拉住林可意就往外冲。
沈屿紧跟其后，头发都被火烤得卷起，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外面夜风扑在脸上，冰冷得像救命药。
几个人滚出破庙的时候，庙后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整片屋顶塌陷，火光照亮半边天。
林可意回头，泪水一瞬间就决堤：“沈先生，咱们……活着！”
沈屿气喘吁吁，笑得像疯了一样：“活着！”
可夜色里，那年轻人带着余下几个人追出来，脸色狰狞：“沈爷，今天你别想走！”
沈屿眯起眼，缓缓把林可意护在身后：“可意，能跑就跑。”
林可意哭喊：“不要！”
年轻人掏出枪，阴声笑：“再见了，沈爷。”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可这次，沈屿忽然抬手，短刀脱手飞出，“嗖”地一下钉进年轻人手腕，枪口瞬间偏移。
子弹打偏，砸在破墙上，火星西溅。
沈屿抓住机会猛地扑过去，和年轻人纠缠在一起，拳脚相加，像野兽一样发狠。
林可意想冲上去，却被江怀远死死拉住：“林小姐别过去！”
她哭得快要窒息：“他会死的！”
江怀远吼：“你过去只会让他分心！”
年轻人被沈屿一拳打得嘴里吐血，可另一只手拔出腰刀就要反刺。
沈屿咬牙，握住那刀锋，指节瞬间血流如注，却还是死死按住：“去死！”
砰！
他另一只手的短枪顶在年轻人胸口，一声闷响，血一下喷了他满身。
年轻人瞪大眼，软下去。
一片寂静。
风吹散了火，吹散了血腥味，也吹散了所有的恨。
沈屿跪在那里，浑身都是血，手还在抖。
林可意飞奔过去，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沈先生……沈先生！”
沈屿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忽然笑了：“可意……活着。”
林可意拼命点头：“活着！”
江怀远带人收拾残局，目光看向沈屿，眼底酸涩：“沈先生，这回……算完了吗？”
沈屿慢慢起身，声音沙哑：“完了。”
完了吗？
也许不会，可至少，这一刻，他活着，他守住了林可意。
他们一步一步走回镇子，夜风再一次拂过，吹动街边安稳的小灯笼。
林可意搂着他，泪水没停，却笑得像见到天亮：“沈先生，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沈屿喉咙发涩，眼睛也红：“嗯，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