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魏嬿婉(完)

死寂得只剩皇帝艰难嘶哑的喘息和药罐沉闷的沸腾声。浓烈的苦味刺得人鼻腔发酸。太医们面色灰败,额上冷汗涔涔,手中银针在皇帝几处大穴上颤抖着起落,却如同石沉大海。弘历躺在明黄锦被中,面如金箔,唇色乌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痛苦的拉扯,间或呕出一小口暗沉发黑的血块,落在雪白的丝帕上,触目惊心。

齐汝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那滑如游鱼、虚浮无根的腕脉,指尖下的搏动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他收回手,深深伏跪在地,额头抵着冰冷刺骨的金砖,声音抖得不成句子:“太后…太后娘娘…皇上脉象…尺脉己绝…关脉欲散…五脏之气…皆…皆呈溃败之象…臣等只能尽力医治啊!”最后一个字带着哭腔,重重砸在死寂的殿宇里。

“废物!一群废物!”太后钮祜禄氏猛地从暖炕上站起,手中捻着的伽楠木佛珠“啪嗒”一声摔落在地,滚出去老远。她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因惊怒而扭曲,伸出的手指剧烈颤抖地指着地上跪伏的一片太医,“哀家养着太医院这许多年…养的就是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若皇帝今日龙驭有失,哀家…哀家要你们阖院陪葬!”尖利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凄厉,在压抑的殿内回荡,透着末日般的疯狂。她身体晃了晃,被身后的福珈死死扶住才未跌倒,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灭顶的惊恐。

就在这时,一只温凉柔软的手轻轻扶住了太后颤抖的臂弯。魏嬿婉身着素雅的雪青色旗装,鬓边簪着一朵小小的白绒花,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沉静,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太后娘娘息怒,龙体要紧,凤体更要珍重。”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令人信服的哀伤与坚韧,“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此刻太医们己竭尽所能,我们更需稳住心神,莫让忧思惊惶乱了方寸。臣妾相信,皇上定能遇难成祥,转危为安。”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轻轻擦拭太后眼角的泪水,指尖极其隐秘地在太后腕间几个穴位轻轻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神抚慰】悄然渗入,如同冰水滴入沸油,强行压抑下太后濒临失控的心神。

养心殿外,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肆虐,天地一片混沌。殿门紧闭,侍卫如同铁铸的雕像,手持长戟肃立于风雪之中,面上覆着一层薄霜。

“让开!让本宫进去!皇上!皇上——!”一声凄厉惊恐的哭喊穿透风雪,豫贵人厄音珠披头散发,连件大氅都未披,仅着单薄的妃色宫装,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殿前台阶下。她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和雪水糊成一团,眼中是真切的恐惧与慌乱。皇帝的突然昏迷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的得意和算计,只剩下无边的不安。

“贵人止步!”侍卫统领福伦一步踏前,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拦住去路,声音冰冷如这漫天风雪,“皇上有旨,诊治期间,任何人不得惊扰!贵人请回钟粹宫等候旨意!”

“不!本宫要见皇上!一定是有人要害皇上!本宫要侍奉汤药!”厄音珠状若疯魔,不顾侍卫阻拦就要硬闯。她身后的贴身侍女茉心紧紧抱着一个不起眼的黑漆食盒,脸色惨白如鬼,眼神躲闪,手指死死抠着盒盖边缘,指节发白。

“贵人!”福伦寸步不让,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怀中那可疑的食盒,“若贵人执意抗旨,惊扰圣驾,休怪卑职得罪了!”他身后的侍卫“唰”地一声,长戟交叉,寒光凛冽,瞬间隔绝了厄音珠所有前进的可能。

厄音珠被那杀伐之气一激,浑身一颤,终于停下了疯狂的举动。她站在漫天风雪里,看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殿门,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比这冰雪更冷。她知道,自己倚仗的一切,正在这风雪中急速崩塌。

而在储秀宫内,颖嫔湄若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乌兰,消息打探得如何了?那厄音珠究竟在搞什么鬼?”

乌兰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主子,可算有收获了!我买通了钟粹宫的一个小太监,他说厄音珠经常在小厨房亲自熬煮一种奇怪的羹汤,里面放的东西根本不是御药房的份例。而且,她还偷阅皇上的奏折,和她的母族暗中通信!”

湄若眼神一凛:“果然如此!这个狐媚子,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她以为有皇上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主子,咱们要不要把这些消息告诉皇上?”乌兰问道。

湄若沉思片刻,道:“不行,就这么说,皇上未必会信。咱们得想个法子,让皇上亲眼看到她的恶行!”

与此同时,咸福宫内,恪贵人也在和侍女诺敏商议。“诺敏,御膳房的记录可都查清楚了?”

诺敏点头道:“清楚了,主儿。厄音珠宫中所用的鹿血、虎鞭等物,数量远超正常份例。而且,最近还多了一些奇怪的药材,像是西域进贡的催情之物。”

恪贵人神色凝重:“如此看来,皇上身体越来越差,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只是,我们该如何让皇上相信呢?”

诺敏凑近,低声道:“主儿,颖嫔那边似乎也在调查厄音珠,我们或许可以和她联手。”

恪贵人微微皱眉,随即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为了皇上的龙体,为了大清的江山,也为了我们自己,必须扳倒这个妖女!”

在魏嬿婉的暗中引导下,颖嫔和恪贵人很快达成了合作。她们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打算在皇帝前往钟粹宫时,让皇帝亲眼目睹厄音珠下药的过程。

几日下来皇上的身子调养好了点,也能下床走走了。皇帝被药物控制着这几日正难受,好容易好了点,又想着去钟粹宫。皇帝在魏嬿婉的搀扶下,拖着虚弱的身体,准备前往钟粹宫。魏嬿婉轻声道:“皇上,近日天气寒冷,您可要多加保重。若是觉得不适,便早些回宫歇息。”

弘历勉强一笑:“有你在朕身边,朕便安心许多。只是,不知音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然而,当皇帝一行人来到钟粹宫附近时,却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皇帝心中疑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只见颖嫔和恪贵人正与厄音珠对峙,厄音珠手中拿着一个药包,神色慌张。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皇帝的声音带着怒意。

厄音珠见到皇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药包“啪”地掉在地上。颖嫔连忙跪下:“皇上,臣妾等发现厄音珠在羹汤里下药,意图谋害皇上!请皇上明察!”

恪贵人也跟着跪下:“皇上,厄音珠不仅下药,还偷阅奏折,与母族勾结,此等恶行,罪无可赦!”

厄音珠慌乱地辩解:“皇上,她们血口喷人!臣妾对皇上一片忠心,怎会做出这等事?”

皇帝看着地上的药包,心中一阵绞痛,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魏嬿婉连忙扶住皇帝,焦急地喊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这一场混乱,让皇帝的病情急剧恶化。他被紧急送回养心殿,太医们全力救治,却依旧不见好转。皇帝躺在病榻上,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他决定彻查此事,一定要找出真相。

在慎刑司和粘杆处的严密调查下,皇帝的病因终于被查明。厄音珠为了固宠,在汤羹中加入了各种大补燥热的药物,这些药物虽然能让皇帝在短期内恢复精力,但却严重透支了他的身体,导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不仅如此,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也被意外揭开。

在清查高晞月遗物时,发现了一个紫檀木匣,里面的“断龙散”药粉和高斌密信(系统伪造放进去的),将当年皇帝无子嗣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当这些证据摆在皇帝面前时,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皇帝深受打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后宫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阴谋,多年来无子嗣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皇帝躺在龙榻上,眼神空洞,心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高斌……高晞月……你们好狠的心啊!”皇帝躺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喊道,“还有厄音珠,这个毒妇,朕要让她付出代价!”

皇帝强撑着病体,下达了旨意:“豫贵人厄音珠,狐媚惑主,暗行巫蛊,以剧毒媚药戕害龙体,罪不容诛!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颖嫔巴林氏、恪贵人拜尔吉特氏,虽有揭发之功,但窥探宫闱,构陷妃嫔,行止狂悖,搅乱宫禁,着一并褫夺位份,打入冷宫思过!高斌虽死,罪无可逭,追夺一切封典,抄没家产,高氏一族,凡五服之内,男丁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女眷没入辛者库,永世为贱!”

旨意一下,整个紫禁城都为之震动。厄音珠被拖走时,还大声哭喊着:“皇上,臣妾是爱您的!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皇上,您饶了臣妾吧!”然而,皇帝却充耳不闻,眼神中只有厌恶和愤怒。

颖嫔和恪贵人则一脸绝望,“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想查明真相,为皇上分忧啊!”颖嫔哭喊着,声音在空旷的宫中回荡。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虽然扳倒了厄音珠,却也落得如此下场。

处理完这些嫔妃后,皇帝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他病痛缠身,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他的心中感慨万千,看着后宫中众多嫔妃,唯有令妃魏嬿婉,多年来一首温柔体贴,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她的儿子永琰聪慧懂事,深得自己喜爱。

于是,皇帝决定立魏嬿婉为皇后,让她协助教导永琰,处理后宫事务,为永琰登基做准备。

“令妃……”皇帝虚弱地唤道。

魏嬿婉连忙上前,握住皇帝的手:“皇上,臣妾在。”

“朕决定,立你为皇后。待朕百年之后,你要尽心辅佐永琰,护我大清江山社稷……”

魏嬿婉眼中含泪,跪在地上:“臣妾谢皇上隆恩。臣妾定当尽心竭力,不负皇上所托。”

不久后,立后诏书昭告天下。皇帝看着魏嬿婉,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他缓缓伸出手,握住魏嬿婉的手,虚弱地说道:“皇后,朕相信你。永琰还年轻,需要你的教导。这后宫,也只有你能让朕放心。”

慈宁宫内,太后钮祜禄氏手中的茶盏“哐当”落地,摔得粉碎。她僵坐在榻上,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中翻涌着震惊、不甘、愤怒,以及一丝深沉的、被彻底背叛算计的刺骨寒意。棋子…竟成了执棋之人!她苦心孤诣安排的蒙古贵女,竟成了魏嬿婉登顶的垫脚石!皇帝临终赋予的“协理”之权,几乎彻底断绝了她钮祜禄氏未来干涉朝政的可能!

“好…好一个魏嬿婉!”太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哀家…真是养虎为患!”

被打入冷宫、刚刚清醒过来的庶人厄音珠听闻此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倒在冰冷污秽的地上,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嚎哭:“魏嬿婉!你这个毒妇!是你!都是你害我——!”凄厉的诅咒在冷宫高墙内回荡,却再也传不出去。

巴林·湄若呆呆地坐着,听着远处传来模糊的声音,脸上先是错愕,继而化为惨笑,最后是深深的悔恨与恐惧:“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我竟成了她手里那把最蠢的刀…”

魏嬿婉成为皇后后,立刻开始着手处理后宫事务。她先是安抚了其他嫔妃的情绪,然后对后宫的各项制度进行了整顿。她还经常陪伴在永琰身边,教导他读书识字,传授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然而,尽管魏嬿婉将后宫打理得很好,但皇帝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他每天因厄音珠下的药病痛难忍,都要靠大量的药物维持生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皇帝终于支撑不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皇帝临终前,将永琰唤到床前:“琰儿,你要听你母后的话,好好治理江山……”随后,他又看着魏嬿婉,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皇后,朕把琰儿,把这江山,都托付给你了……”

魏嬿婉含泪点头:“皇上放心,臣妾定会护永琰周全,保大清万年基业。”

在皇帝闭眼之后,魏嬿婉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皇上,您知道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就是要报复您当年对我的伤害。”皇帝眼角缓缓流下一滴眼泪,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离开了这个世界。皇帝驾崩后,永琰登基,魏嬿婉成为了皇太后。

成为皇太后的魏嬿婉,开始了她的复仇计划。她先是利用太后钮祜禄氏的把柄,联合朝廷中的势力,逐步削弱太后的影响力。同时,她也没有放过冷宫中的厄音珠、颖嫔和恪贵人,派人暗中折磨她们,让她们在痛苦中度过余生。

在魏嬿婉的精心谋划下,太后钮祜禄氏逐渐失势,在后宫中孤立无援。而厄音珠、颖嫔和恪贵人,也在冷宫中凄惨地死去。魏嬿婉终于成功完成了复仇,成为了后宫真正的主宰,掌控着这紫禁城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