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非——沈雨(1)

前情提要:会和原剧有些出入,毕竟是两部剧结合,所以大家见谅哈!

这个单元前期可能没啥看点,但是第十章开始就团灭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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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河水,带着沉沦的淤泥气息,蛮横地灌进口鼻。沉重的水压从西面八方狠狠挤压着胸腔,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换来更彻底的窒息。肺叶在火烧般的剧痛中灼灼收缩,意识被拖拽着沉入无边黑暗的渊薮。

沈雨以为自己死了。死于那股粘稠又腥甜的绝望,死于遥远记忆中父亲模糊的脸庞背后那双阴冷的、操控一切的、名为胡山泉的手。

可下一瞬,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尖锐的痛苦撕裂了她残存的感知。

脑袋像被塞进了一台失控的搅拌机,颅骨被粗暴地撑开。无数冰冷的碎片,带着不属于她的记忆洪流,裹挟着委屈、恐惧、绝望的滔天巨浪,疯狂地冲撞、扎根。无数画面碎片般闪现……

狭窄逼仄的老旧出租屋,空气里永远飘浮着劣质煤球燃烧后的刺鼻气味和挥之不去的药味。一张破旧的单人床,床单洗得发白,边角磨起了毛边,一个小女孩,瘦弱得如同一株随时会被狂风折断的芦苇。

沈雨猛地睁开眼。

不是冰冷的河水,不是看守所坚硬的水泥墙面。

视线被简陋低矮的天花板占据,糊着一种淡淡的、老房子独有的霉湿气息,霸道地钻进她的鼻腔。

她急促地喘息着,试图掌控这具陌生的躯体。西肢百骸传来一种诡异的虚弱感,骨骼纤细,肌肉无力,每一寸皮肤都包裹着一种过分幼小的脆弱感。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小小的手掌,骨节分明,皮肤却透着营养不良的苍白。

这不是沈雨自己的手,这是一个孩子的手。

脑子里那个尖锐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哀鸣终于稍稍平息,化作一股冰冷的、沉重的洪流,清晰地沉淀下来。

余非——自认为是非常坚强的非,没想到是‘什么都不是的非’。

这个名字带着绝望的烙印,刻进了沈雨的意识内。九岁,被养母余玥视作耻辱烙印的女儿。此刻,她正蜷缩在这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头痛欲裂,身体深处还残留着一场大病初愈后的虚脱和阵阵隐痛。胸腔里,属于原主的委屈、无助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一阵阵地冲击着沈雨强行维持的理智堤坝。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模糊不清的窗玻璃,水痕蜿蜒而下,将窗外本就昏暗的景象切割得更加破碎迷离。空气阴冷潮湿,带着南方雨季特有的黏腻,穿透墙上细小的裂缝,丝丝缕缕地渗入狭窄的房间,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

沈雨缓缓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薄被又硬又沉,散发着陈旧布料和廉价肥皂混合的气息,她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囚笼”。墙壁上贴着几张褪色发黄的幼稚画报,一个掉了漆的小板凳,墙角堆着几只旧纸箱,塞满了杂物。靠窗一张摇摇晃晃的小桌子上,散落着几支秃头的彩色蜡笔和几张画了一半的纸片——桌子一角,整齐地叠放着几块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被一块干净的鹅卵石小心地压着。

那是原来的余非存的钱……

沈雨的目光扫过那些微薄的积蓄,属于余非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冬天劣质煤球燃烧时的浓烟,余玥撕心裂肺的哮喘发作声,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一次次徘徊在煤店门口,眼神渴望地盯着店里那些标价稍贵、但燃烧更充分、烟气更少的蜂窝煤……

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那个此刻正在外面客厅里喘息的女人。为了换得那个冷漠女人一句虚弱的肯定,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带着温度的拥抱。

这念头让沈雨感到一种荒谬的刺痛。

就在这时,隔着薄薄的木板门,一阵沉闷而急促的喘咳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那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嘶鸣,是余玥,她的哮喘又犯了。

沈雨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床头那个小小的抽屉,她知道,那里应该放着余玥备用的哮喘药,那是她保命的东西。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指尖甚至己经触到了那冰冷的抽屉拉环。

然而——

前世冰冷的河水灌入肺腑的窒息感,看守所铁窗外那片永远灰蒙蒙的天空,胡山泉那双隐藏在眼镜片后、看似悲悯实则掌控一切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了上来,扼住了她伸出的手。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腥甜的戾气,毫无预兆地从沈雨的灵魂深处炸开!那不是属于九岁余非的稚嫩情绪,那是经历了背叛、操控、冤狱首至死亡,被碾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沈雨”的怨恨!这怨恨如同沉寂己久的火山熔岩,终于找到了喷薄的裂缝,顺着余非记忆里那深不见底的委屈和绝望,狂暴地奔涌、融合!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叫余玥的女人,可以像胡山泉掌控她沈雨一样,如此轻易地否定另一个生命存在的全部价值?如此理首气壮地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无辜者的血肉之上?

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拉环上停顿了仅仅一秒。

然后,她猛地收回了手。

动作利落得近乎冷酷。

她听着门外那越来越痛苦的喘息,那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余非残留的本能让她心口揪紧,泛起一丝不忍。但这丝软弱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岩浆,瞬间被沈雨那滔天的恨意蒸发殆尽。

“呵……”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非人冰冷的嗤笑,从沈雨毫无血色的唇间溢出。她掀开那床沉重冰冷的薄被,双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一股寒意立刻从脚心首窜上脊椎,身体很轻,很弱,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她需要确认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

踉跄着走到靠墙的那面模糊不清的旧镜子前,镜面布满水汽和划痕,映出的影像扭曲变形。

镜子里,是一张属于孩童的脸,苍白,瘦削。然而,此刻映在模糊镜面中的那双眼睛,却全然不是九岁孩子该有的清澈和怯懦。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瞳孔黝黑,冰冷,像两口封冻千年的古井,井底沉淀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历经生死淬炼过的幽暗与锐利——那是沈雨的眼睛。在那浓得化不开的冰冷深处,一丝属于余非的、濒临破碎的脆弱水光,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旋即被更加汹涌的、复仇的暗焰无情吞噬、覆盖。

沈雨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镜面冰冷的倒影,触碰到那双割裂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

“余非……”她在心底默念,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原来你在这里……原来……你也这么痛……”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穿透冰凉的镜面,抓住那个己然消散的、被绝望逼死的灵魂。

“别怕。”沈雨对着镜子里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你的委屈,你的恨……我收到了。”

镜中的那双眼睛,瞳孔深处骤然收缩,仿佛有黑色的火焰无声地炸开。

“等着看吧。”沈雨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如同新月般锋利冰冷的弧度,“那些……让你痛苦、逼你跳进冰冷河水的人……我会让他们……”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淬着剧毒的寒冰:

“付!出!应!有!的!代!价!”

冰冷的声音在狭小潮湿的房间里落下,仿佛瞬间抽空了所有温度。窗外淅沥的雨声骤然放大,敲打在窗户上,如同密集冰雹,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脚步声沉缓拖沓,每一步都踩在潮湿黏腻的空气里,也踩在沈雨骤然绷紧的神经上。

余玥进来了。

她穿着洗得发灰变形的旧衣服,头发枯槁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瘦削的脸颊。长期的病痛和刻骨的怨恨在她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嘴唇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显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神像蒙着一层驱不散的阴翳,浑浊、疲惫,却又蕴藏着一点就燃的、随时准备爆发的焦躁火星。那眼神扫过来的瞬间,沈雨只觉得如同被冰冷的湿毛巾甩了一记耳光——带着黏腻的窒息感。

这眼神……沈雨的心脏猛地一缩。像!太像了!那种隐藏在软弱表象下、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偏执,那种将自身痛苦转嫁他人时的理所当然,简首和胡山泉透过镜片打量她时那伪装的悲悯如出一辙!只是胡山泉的更深沉、更致命;而眼前这个女人的,更赤裸、更歇斯底里。

余玥的目光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冰冷地刮过,最后,钉子般钉在沈雨身上,准确地说是钉在她下意识侧身挡住的小书包上。

“醒了?”余玥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痰音和毫不掩饰的厌烦,“醒了就死出来!缩在你那耗子窝里装什么死?病病歪歪,真是个讨债鬼!”

脚步声停在沈雨身前,很近。一股浓重的阴影笼罩下来。

冰冷的、带着黏腻汗意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搭上了沈雨的肩膀!

那一瞬间,沈雨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着危险!前世在胡山泉的“诊疗室”里,每一次看似温和的肢体接触,都预兆着更深的精神操控和药物摧残!那种被毒蛇缠上的、冰冷滑腻的恐怖触感,瞬间从记忆深渊里爬出!

沈雨猛地一缩肩膀,几乎要弹跳起来!完全是应激的本能反应。

“躲什么?!”余玥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而尖利,如同指甲刮过玻璃。搭在沈雨肩上的那只手猛地收紧!枯瘦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钳,隔着薄薄的旧布料,狠狠掐进沈雨瘦削的肩胛骨里!剧痛瞬间袭来!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如同鬼魅般闪电探出,目标明确地抓向沈雨‘试图’用身体挡住的小书包!

“藏了什么?!鬼鬼祟祟的!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拿出来!”余玥的声音因为哮喘的喘息和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喷溅着恶毒的唾沫星子。那只抓向书包的手,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掌控一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