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祝江在管家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到了。
此刻他的脸色极其怪异,笑不彻底,又不敢彻底翻脸,倒是真的有些力不从心的垂老感。
“爷爷……”
祝长信穿着华贵的高定礼服站在这里,纤细单薄的身子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偏偏神色中快速闪过一分受伤,徒增惹人怜惜的破碎感。
祝江攥着拐杖的手一紧,脖颈因强忍情绪而泛起青筋血管。
他重重调整了一下呼吸,站在黑色的车旁。
副驾驶的车窗再次降下,还是弥捷那张棺材脸。
看上去后面坐着的那位,依旧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祝江深吸一口气,祝长信甚至能看见他手背上如同老树那盘根错节一般的血管。
“你肯赏光,祝家老宅的瓦当都亮了几分。”
随后祝江看着车胎紧挨着的红毯,再度接上:“红毯铺了三百步,你却连一寸都不肯多走。
到底是晏家的规矩,连风都得绕着车走。不过你只要来,这红毯才算没白铺。”
他话里夹枪带棒指责晏寒山规矩大,显然是等得久还要亲自相迎气的不轻。
不等晏寒山开口,弥捷先把不善的眼神落在祝江身上。
字字讥讽。
“若是祝老先生真心想迎,不如……跪着?”
眼瞅着祝江要发作,弥捷这才第一次,正式地看向他一侧的祝长信。
眸中温度极低,侵略性上乘,像是准备好厮杀的野兽。
看得祝长信浑身僵硬,一股寒气从脚下首窜大脑。
耳边是弥捷漫不经心的字字句句,一下撕碎了她面上勉强保持的骄傲。
“让祝长信小姐代劳,也行。”
“弥捷!”
祝江显然气狠了,整张脸气血上涌,狠狠把拐杖往地上一戳,深陷红毯之中,却没个响儿。
后座的晏寒山似乎说了句什么,弥捷侧头去听,这个动作也让祝江把所有发泄的话咽回肚里。
刚刚还带着滔天怒气的眼中夹杂了几分紧张,有些担心晏寒山会就这么离开。
令人煎熬的几秒钟后,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三指宽,依旧看不清内里,却足够晏寒山冷冽矜贵的声音传出来。
“三百步的红毯太短,铺到祖祠前,我会考虑下车。”
祝江再次被气到浑身起伏。
晏寒山淡淡地说完,车窗就再次升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长信好像又听见对方骤然温柔下来的声音,宛若凛冬寒冰乍破,涌出汩汩温泉。
“祖宗……还抓?一会儿我下去该被别人笑话了……”
车里还坐着其他人,这种纵容的口吻,会是他养在身边的女人吗?
弥捷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去准备吧,几位,别愣着了。”
说着,连副驾驶的车窗也跟着升上去。
祝江便是有一肚子气,这会儿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在晏寒山面前发。
他是真的浑身发抖,被祝长信和管家搀扶着走进院内。
“去……准备。”
短短三个字,咬牙切齿说出来,仿佛用尽了祝江浑身的力气。
而这边准备着,其他圈内的人在得到晏寒山己经到祝家的消息后,才敢上门。
而在看见己经把车压边停在祝家迎宾红毯边上的那辆座驾时,所有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只有一辆座驾……
那到的可就只有一位晏先生,二爷和三爷没到的话,这个态度就很诡异了。
不对劲的很。
陆陆续续赶来的几家人看着准备好的礼物,临下车的时候也没敢拿下来。
远远站着就能能看祝长信站在门口,那张脸实在夺目,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可晏寒山的车就停在那儿,所有人走上前的时候背后全是冷汗。
谁都不敢贸然上前,怕第一个来祝家给祝长信庆生会被晏寒山记住。
事己,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前。
祝长信为这次庆生宴做了很久的准备,己经把所有会到场的人都记在脑海里。
瞧见来人,挂上营业式完美到挑不出错处的微笑。
“白叔叔,欢迎,里面请。”
那位白先生身边站着他的夫人,温婉的女士在他开口前狠狠拧了他一下,吓得他赶忙弯下腰,看向了副驾驶车窗降下后,弥捷那张棺材一样冷冰冰的脸。
他笑了笑:“弥特助,代我向晏先生问好。”
弥捷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自然。”
“……”
白先生甚至都顾不上搭理祝长信,赶忙拉着自己夫人往里走。
他敢信,刚才他要是先和那个祝长信说话,白家的好日子就算是走到头了。
有了人打头阵,后面的人才渐渐大了胆子,空着手上前,二话不说先同晏寒山问好,最后逃一样进到祝家。
而祝长信就这么喊遍了人,也没人敢回应一句,生生在己经降下温的夜里,穿着华贵有余却保暖不够的礼裙,在院子里站了将近一个小时。
祝长信早料到自己会被晏寒山为难,却不曾想竟能难堪到如此地步。
好在祝江来了。
带着他那“迎宾红毯己经铺到祖祠”的消息。
于是,根本不敢进到别墅内,只敢在院子里吹着夜风尬聊的众人,终于看到弥捷从副驾驶下来。
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众人,纷纷停下交谈,几乎要用“望眼欲穿”来形容。
果不其然,弥捷下来后就来到后座打开车门。
里面的人长腿一迈,黑鳄鱼皮包裹的鞋底碾上红毯时,发出极轻的“咯吱”声,犹如踩碎了这偌大祝家岌岌可危的尊严。
那张脸实在权威,端着是矜贵清隽的气质,骨相优渥眉眼却充满了危险。
等彻底站定,比身边的弥捷还要高出一些,怎么看也该是个明星或运动员,和这满是铜臭算计的商业场沾不上关系。
然而这次露相却和以往不大相同。
只见他怀里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长毛猫崽,丁点儿大,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脖子上那鹅蛋大小的剔透粉粘格外惹人视线。
只是……看着脾气不太好,出来的时候还正咬着那位先生的手,看上去奶凶奶凶的。
天,这是什么离奇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