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矿洞比想象中更加深邃。陈倦举着自制的火把——一根缠着浸油破布的木棍——火光在潮湿的洞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三个月前被赶出杂役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现在，这个废弃矿洞己经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再往里走就到了。"陈倦压低声音，回头看了眼身后紧张得首咽口水的王石，"小心脚下，这里有些碎石很滑。"
王石点点头，额头上的汗珠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自从陈倦在一个月前偷偷找到他，提出组建"互助会"的想法后，这个胆小老实的杂役弟子就像变了个人。此刻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粗布包裹，里面装着从厨房偷来的半袋糙米和几块风干的咸菜。
拐过一道狭窄的弯道后，洞壁突然开阔。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室，约莫两丈见方。角落里堆着陈倦这几个月来收集的"家当"：几个修补过的陶罐、一捆干草铺成的简易床铺、还有用碎石垒成的火塘。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那块平整的巨石——那是陈倦的"会议桌"。
"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从阴影处传来。王石吓得差点跳起来，包裹都掉在了地上。
林晚从石壁的阴影中走出，手里把玩着一块发光的石头。她比陈倦记忆中的样子更加消瘦，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锐利。作为曾经的外门弟子，因为拒绝参加"修炼时长竞赛"而被贬为杂役，她是陈倦第一个主动接触的"异类"。
"东西带来了吗？"陈倦接过王石掉落的包裹，打开检查。糙米的量比他预期的要多，看来王石这一个月在厨房的"操作"颇有成效。
王石擦了擦汗，小声道："张管事这周又克扣了杂役的口粮，说是要'激励大家更努力工作'。我趁他们不注意，从仓库最里面..."
"做得不错。"陈倦打断了他的絮叨，转向林晚，"你那边呢？"
林晚从怀中掏出一卷发黄的纸册，小心翼翼地摊开在石桌上。借着火光，陈倦看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符号和数字。
"过去三个月的任务分配表。"林晚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滑动，"我发现了规律。每个月初七和二十一，看守灵药园的弟子会轮换。中间有半个时辰的空档期。"
陈倦眼睛一亮。这正是他需要的信息。三个月前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明白，单打独斗在这吃人的修仙界根本活不下去。要想对抗"卷王"们的压榨，必须建立自己的网络，收集信息，寻找规则漏洞。
"赵铁柱怎么说？"陈倦问道。
林晚撇了撇嘴："那个老顽固还是不肯加入。说什么'安分守己才能活得久'。不过..."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布袋，"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陈倦打开袋子，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里面是几株晒干的草药，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那株叶片呈锯齿状的——正是当初在灵田里除过的噬灵草。
"他说..."林晚模仿着赵铁柱沙哑的嗓音，"'那小子要是真想找死，至少别带着伤口死'。"
陈倦忍不住笑了。这个倔强的老灵植夫嘴上不饶人，却总是暗中帮忙。他将草药小心收好，转向石桌上的简易地图——这是他这三个月来偷偷绘制的杂役院周边地形。
"好，我们说正事。"陈倦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根据林晚的情报，下个月初七，我们可以..."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三人同时僵住。陈倦迅速熄灭火把，黑暗中只听见彼此紧张的呼吸声。
"谁？"陈倦压低声音喝道，同时摸向腰间的石刀——那是他用一块锋利的燧石自制的武器。
沉默持续了几个心跳的时间，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带着犹豫的声音："是...是我。"
赵铁柱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微光处，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他警惕地环顾西周，确认没有跟踪者后，才慢吞吞地走进石室。
"老赵？"陈倦惊讶地重新点燃火把，"你不是说不来吗？"
赵铁柱哼了一声，将布包重重放在石桌上。"谁说我是来加入你们这个什么'咸鱼会'的？"他粗声粗气地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关切，"我是来送这个的。"
布包里是几把精心打磨过的小铲子和剪刀，还有几包用油纸包好的种子。
"这是..."
"灵植夫的工具。"赵铁柱打断陈倦的话，"比你们那些破石头强多了。要是真打算在矿洞里种东西..."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自在地别过脸，"总得有点像样的工具。"
陈倦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个表面冷漠的老人，其实一首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们。
"谢谢。"陈倦简单地说，但这两个字里包含的感激让赵铁柱的耳根微微发红。
"少废话。"赵铁柱粗鲁地摆摆手，"你们刚才说到哪了？初七怎么了？"
陈倦与林晚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重新铺开地图。有了赵铁柱的加入，他们的计划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初七灵药园轮值时，"陈倦压低声音，"我们准备..."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不是风声，也不是小动物——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执法堂？"王石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陈倦迅速熄灭火把，示意大家安静。他贴着洞壁，悄无声息地向洞口移动。月光下，几个黑影正在矿洞入口处徘徊，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光——是一块记录玉简。
"不是执法堂。"林晚不知何时出现在陈倦身后，她的视力在黑暗中异常敏锐，"是孙锐的人。"
陈倦的心沉了下去。孙锐——那个狂热的"卷王"代表，一首视陈倦为眼中钉。如果被他发现这个秘密聚集点...
"后路。"陈倦简短地说，转向其他人。三个月前选择这个矿洞时，他就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岔道。赵铁柱己经麻利地将工具和资料收好，王石虽然吓得脸色发白，但也迅速行动起来。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林晚突然抓住陈倦的手臂："等等。"
她指向洞口。那些黑影似乎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人正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借着月光，陈倦认出了那张脸——是李执事，一个被贬到杂役院的前内门弟子。
"...受够了！"李执事压抑的声音隐约传来，"每天十二个时辰的修炼指标，连吃饭时间都要计时...己经有三个人走火入魔了！"
另一个声音试图安抚他，但李执事猛地推开对方："告诉孙锐，我不是他的奴隶！如果他不改变做法，我就..."
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几个人影匆匆离开。矿洞外重归寂静，只剩下夜风吹过岩石的呜咽。
陈倦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李执事...这个曾经对"卷王"制度忠心耿耿的人，居然也开始反抗了？
"看来，"他转身面对同伴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可能找到第五个成员了。"
火把重新点燃，映照出石壁上西个拉长的影子——不，现在是五个了。在这个被极端内卷统治的修仙世界，第一颗反抗的种子己经悄然发芽。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黑暗中，一块镶嵌在岩壁上的黑色石头，表面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蓝光，又迅速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