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杂役院的晨钟就刺破了寂静。陈倦站在灵田边，手里攥着昨晚李执事偷偷塞给他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急促："今日小心，孙锐设局。"
"陈小凡！发什么呆？"张管事尖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甲七号田的除草任务，午时前完成！"
陈倦迅速将纸条捏碎，转身接过任务玉牌。玉牌上冰冷的数字让他眉头一皱——五亩地，残余率要求3%以下，只有平时一半的时间。
"这标准..."
"有意见？"张管事眯起老鼠眼，"孙师兄说了，最近有些人太闲，该加加担子。"
陈倦咽下到嘴边的反驳，低头应了声是。自从一个月前"咸鱼互助会"秘密成立，孙锐似乎嗅到了什么，对杂役院的管控越来越严。任务量翻倍，休息时间取消，连喝口水都要计时。
"陈哥..."王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色苍白，"昨晚厨房又少了半袋米，张管事说要彻查..."
陈倦心头一紧。互助会储备的粮食大多靠王石冒险从厨房偷运，一旦被发现...
"别慌。"他压低声音，"告诉林晚，今晚的集会取消。你最近别去仓库了。"
王石点点头，额头上的汗珠在晨光下闪闪发亮。这个曾经胆小如鼠的少年，在加入互助会后变得勇敢了许多，但此刻眼中仍满是恐惧。
"还有，"陈倦警惕地扫视西周，"李执事那边有什么消息？"
"他..."王石刚要开口，一阵刺耳的铜锣声突然响起。
"全体集合！立刻！"
广场上，杂役弟子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列队。孙锐站在高台上，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与台下灰头土脸的杂役形成鲜明对比。他身旁站着几个袖口绣金线的执法堂弟子，面色冷峻。
"经查证，"孙锐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有人私藏宗门资源，暗中结党。"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在陈倦身上停留了一瞬，"举报者，赏贡献点十点。隐瞒者，同罪论处。"
十点！相当于杂役弟子两个月的收入。陈倦感到周围的气氛瞬间变了，原本站得近的同门都不自觉地拉开距离，彼此警惕地打量着。
"现在，"孙锐拿出一块晶莹的玉简，"有线索的，上前来。"
一阵死寂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陈倦认出了他——周小乙，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杂役。
"我...我举报！"周小乙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李执事昨晚私会陈小凡！我看见了！"
陈倦如坠冰窟。昨晚与李执事的会面明明选在了最偏僻的废丹房...
孙锐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还有吗？"
"我举报王石偷米！"又一个声音响起，是厨房的帮工刘三，"他这一个月经常半夜溜进仓库！"
王石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陈倦悄悄扶住他，大脑飞速运转。事态比想象的更糟，举报风一起，互助会危在旦夕。
"陈小凡，"孙锐突然点名，"听说你经常去后山？"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来。陈倦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回师兄，弟子去采些野果充饥。"
"是吗？"孙锐把玩着玉简，"那这个怎么解释？"
玉简投射出一幅画面——赫然是陈倦与林晚在矿洞外交谈的场景！虽然看不清具置，但时间显示是前天的子时。
监控法阵！陈倦心头大震。他早该想到，孙锐会在各处设下眼线。
"我..."
"带走！"孙锐一挥手，两名执法堂弟子立刻上前架住陈倦，"还有王石、李执事，一并带走审问！"
混乱中，陈倦看到人群中的林晚正悄悄后退。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陈倦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别冲动，别暴露。
执法堂的地牢比灵饲院更加阴森。陈倦被单独关在一间石室中，手腕上戴着抑制灵力的镣铐。墙上刻满了符文，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蓝光。
"陈小凡。"孙锐的声音随着石门开启传来，"我们又见面了。"
他身后，两名弟子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是李执事。曾经体面的内门弟子，此刻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地上。
"李师兄己经交代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孙锐蹲下身，强迫陈倦看着李执事的惨状，"比如你们的'互助会'，比如后山的集会..."
陈倦咬紧牙关。李执事不是会轻易背叛的人，定是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酷刑。
"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反抗宗门？"孙锐突然大笑，"一个伪灵根的废物，也配谈反抗？"
他猛地掐住陈倦的下巴："告诉我矿洞的位置，还有都有谁参与，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陈倦吐出一口血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顽固。"孙锐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铃，"知道这是什么吗？'问心铃'，能让人说出心底最深的秘密。不过..."他恶意地笑了笑，"用完后，人会变成白痴。"
铜铃在陈倦眼前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股诡异的力量开始侵入他的意识，像无数小虫往脑子里钻。他拼命抵抗，但铃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瓦解他的意志...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的边缘，陈倦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是那枚一首贴身携带的神秘指骨！一股阴冷的力量从指骨中涌出，瞬间冲散了铃声的蛊惑。
孙锐脸色一变："你身上有什么？"
陈倦还未来得及反应，石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执法堂弟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孙师兄！不好了！灵药园...灵药园失火了！"
"什么？"孙锐霍然起身，"怎么可能？今天不是..."
"是林晚！"弟子惊恐地说，"她破坏了防护阵，放出了药园里所有的噬灵草！现在火势己经控制不住了！"
孙锐的脸色瞬间铁青。灵药园是宗门重要的资源点，一旦出事...
"看好他们！"他厉声命令，随即匆匆离去。
石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陈倦粗重的呼吸声和李执事微弱的呻吟。看守的弟子在门外踱步，不时担忧地望向灵药园方向——那里己经能看到冲天的火光。
陈倦艰难地挪到李执事身边。这位曾经的执事己经奄奄一息，但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她...做到了..."李执事气若游丝，"我们的...计划..."
陈憬然一惊："你们早有准备？"
李执事微微点头："林晚...偷改了...轮值表...孙锐的人...现在应该都...困在火场..."
原来如此！陈毓恍然大悟。林晚利用她发现的轮值规律，不仅制造了混乱，还趁机困住了孙锐的核心力量。但这样做的代价...
"她...逃不掉的..."李执事的眼中泛起泪光，"为了给我们...创造机会..."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石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闪了进来——赵铁柱！
"没时间解释。"老人麻利地解开陈毓的镣铐，扔给他一套执法堂弟子的衣服，"王石在西门等我们。李执事..."他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摇了摇头。
李执事虚弱地摆摆手："走...吧...我...拖住..."
陈毓穿上衣服，最后看了眼这个曾经的敌人、如今的战友。李执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块染血的玉简塞进他手中。
"名单...还有...十二个...愿意反抗的..."
赵铁柱拉着陈毓离开地牢。走廊上，看守的弟子昏迷不醒，脖子上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噬灵草的毒刺。
"林晚呢？"陈毓低声问。
赵铁柱的沉默己经给出了答案。陈毓握紧拳头，胸口的指骨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他们沿着阴暗的通道疾行，远处灵药园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警报声响彻云霄，更多弟子正向火场赶去。
西门处，王石焦急地等待着。看到陈毓，他几乎哭出来："陈哥！我以为..."
"其他人呢？"陈毓环顾西周。
"按计划分散撤离了。"王石递给他一个包袱，"食物和水，还有...林晚姐留下的笔记。"
陈毓接过包袱，沉甸甸的不仅是物资，更是牺牲与责任。他最后望了一眼生活了三年的杂役院，那里有他最初的绝望，也有新生的希望。
"走吧。"赵铁柱催促道，"趁乱穿过黑松林，天亮前能到安全点。"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山林深处逃去。背后，杂役院的火光渐渐远去，但陈毓知道，这场抗争才刚刚开始。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高处，一块镶嵌在悬崖上的黑色监控石，静静地记录下了这一切。石头的表面，一丝诡异的蓝光转瞬即逝，仿佛有意识般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