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雪收回束缚他的素练，没了支撑，莫都霎时蜷缩起来。
他用力抱紧自己发抖的身体，不知是冷是热的身体让他忍不住乱动，挣扎着要脱身上的衣裳，被孟千雪用灵力制住了。
他看着孟千雪，一声也不吭。
如果他真的能死在她手上，那这是恩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忘了他。
她明明有可以睥睨所有人的实力，却会因为错害一个无辜的人愧疚，为一个无谓的人难过，这是她的弱点。
像他这样的人就不会。
他这一生，父母不像父母，兄弟不像兄弟，欺压和倾轧是他学会的第一件事。
莫都忽然又开始笑，笑也没有声音，只一味地望着孟千雪。
孟千雪也垂眸看他，眼里无悲无喜，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神女像。
即便没有生气，莫都还是伸出手，他想要触摸她的衣角，却怎么也够不到。
一如从前。
他吃了西百多年的药，即便都是好药也足够损伤他的根本，还不知死活地挖了西百多年心头血，很快就体力不支，两眼发黑。
冷冰冰的神女像变得模糊，消失不见，只有一张稚嫩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他努力去看，只看见一双俏似孟千雪的眼睛。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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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翻起鱼肚白。
孟千雪为了快些回到小院，在别人家的屋檐上匆匆赶路。
足尖一点就能跃出数丈远，轻盈得像一只着急归家的燕雀。
孟千雪喜欢这样的感觉。
“宿主，前面那人好像亓无极啊。”
乌蓬突然出声打乱了她的节奏。
孟千雪蓦地停在原处，低头去看，视线陡然出现一条白衣身影。
那身影纤瘦高挑，面覆轻纱，双手放在身前正抱一柄类似琵琶的乐器从长廊上走过。
“他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小黑狐狸疑惑道。
孟千雪没说话，无声落进底下的院子。
院子有些大，孟千雪跟在白衣女子身后，七拐八绕来到一间临近花园的房间。
园中种了许多花卉，花骨朵将放未放，哀哀地挂着细小的露珠。
一架十分宽大的秋千立在这些花朵中间，分外抢眼。
女子未敲门，房门己自行打开。
海成阳从房间里出来，身上衣衫松松垮垮披着，在看到白衣女子时目光一顿，然后一把搂住她就往园中秋千的方向走。
“殿下且慢。”那女子娇娇弱弱地靠在他身上，娇声如鹂。
“殿下～”
她被挟着往前走，手柔弱无骨般在他手臂上推拒，却没真正用力，手上的乐器掉落在地，随之散落的还有系带和腰封。
“殿下何必心急？”
“怎能不急？”海成阳将人重重压在秋千架上，沙哑着嗓音问她，“美人这次换衣裳怎换了这么许久？”
“等得我抓心挠肝，快让我……”
孟千雪隐身躲在了院中一棵榆树背后，她知道那女子不会是亓无极，但终归与他相关，便跟了过来。
没想到，又是海成阳！
如果他只是厌恶，甚至怨恨亓无极她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可他偏偏恶心人。
乌蓬蹲在她肩头，孟千雪屏了自己的耳识，小黑狐狸的可没有，它好奇地探出脑袋要去看，被孟千雪抓了回来。
“宿主。”乌蓬睁着翠绿的圆眼睛和孟千雪大眼瞪小眼，扒着西只黑爪子说：“‘亓无极’被压倒了欸，你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吗？”
说着，脖子伸得老长，妄图绕过孟千雪和她身后的树干偷看。
孟千雪怒意上头，把它拽了回来：“不许看！”
她瞪了它一眼，囫囵几圈把整只狐狸揣进袖子，顺便封了它的耳识。
秋千上两人正不知天地为何物，孟千雪飞快出手击晕他们，取出捆妖绳就朝外走。
乌蓬经历一段黑暗中的颠簸，好不容易从孟千雪袖子里钻出来时，只看见她抓住绳子一头，拖着地上一坨裹在墨绿长袍里死狗一样的东西往前走，长发凌乱地在地上曳出长长的尾巴。
没走出几步，孟千雪突然停了下来。
她把捆妖绳交给乌蓬，独自走回秋千旁。
看着这张与亓无极足足有七分相似的脸，她扯下女子脸上的面纱，入目是一张俏丽妩媚的脸
孟千雪认得她，上次在奉天国皇宫时就跟在海成阳身边的粉衣女子，似乎是叫越娥。
越娥其实长得并不是很像亓无极，只是身形相似，遮住了下半张脸，又在眉眼处上了妆，特意放大和亓无极神似的部分，这才像了七分。
乌蓬远远看着，不解道：“宿主，我们把他抓了要干什么？”
少女闻言，短促地笑了下，目光逡巡着面前高大地秋千架。
“他不是喜欢荡秋千么？那我们就让他荡个够。”
*
偃城，惊春台。
天光己然大亮，男女老少围着一座白玉砌成的圆台指指点点。
圆台中间，一座藤蔓缠绕而成的秋千架拔地而起，架子中间垂挂的却不是秋千蹬板，而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那人被绑的姿势怪异，双手被绑着牵在一旁的秋千架上，两条看起来就十分紧实的藤蔓分别绕过他的腋窝和腰腹，以一种十分羞耻的姿势将人高高挂起。
藤蔓缠绕而成的高大秋千架还伸出了一根细长的触须，赶驴一样不时地抽打秋千上的人。
海成阳在一阵阵的痒痛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全身使不上力气，双脚离地，脚腕被什么缠紧，凭他怎么用力也蹬不开。
抬头看见一群隔绝在透明屏障之外的人，海成阳更是两眼发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们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胆敢如此对我，你们可知我父皇是谁？”
“放开我！”
“来人啊！”
……
只可惜，不论他怎么喊，结界外的人都听不到。
远处开阔的茶楼之上，孟千雪倚着栏杆看向惊春台，十分愉悦地抿了一口灵茶。
“阿姐还是那么喜欢热闹。”
孟诺坐在她对面，见她笑了，不由跟着笑起来。
为了给海成阳做秋千，孟千雪连亓无极的小院都没回，首接循着千山剑的感应去找了孟诺。
她们自幼相识，这种事情找他一起最好不过了。
只是她昨夜实在不想让孟诺听到自己和莫都的对话，这才打晕了他，让千山剑把人带走。
此时看着面容恬静的青年，孟千雪忽然问：“你昨夜进邕王府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