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了。”孟诺伸手取过案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他探邕王府本就是为了拿到血凝珠，他从不相信孟千雪死了的谣言，听说莫都曾西处找白骨根的下落便派了人查探，昨夜其实是他第一次亲自进到邕王府主院。
“倒是阿姐，为什么在洞府中时不肯与我相认？”
薄雾从杯中氤氲而起，孟诺抬眸，浅褐色的眸子隐在雾中看不真切。
他本就生得朦胧，此时看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杳杳如坠梦中。
孟千雪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笑着说：“可你还是认出来了，不是吗？”
一旁专心啃茶点的乌蓬听到她的话抬头愣了下。
？
孟诺那时候就认出了孟千雪？
小黑狐狸眯着眼睛努力回想，却不知在旁人看来呆呆萌萌的蠢狐狸看起来更好蹂躏了。
孟千雪伸出魔爪在它脑袋上一通乱揉，被它甩着脑袋躲开。
没听到孟诺回答，孟千雪也不追问，一边动手把小黑狐狸抓回来蹂躏，一边问道：“兄长如何了？”
西百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病养好。
孟诺正望着她和案几上的小黑狐狸出神，小的时候，阿姐也喜欢摸他的头。
他从来不躲的。
听到孟千雪的话，他回过神，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有些黯淡。
“兄长走了。”
她突然顿住，秀气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转过脸来看他，灿金色的眸子蕴着水光。
“什么叫走了？”
孟诺面露不忍，但还是轻声说：“阿姐失踪后不久，兄长就因为病重去世了。”
“怎么可能？”
孟千寒听说她通过祭司试炼时明明还很开心，他明明告诉她说，他的病快好了。
难道他在骗她？
可孟千寒不会骗她。
“我知道这对阿姐来说很难接受，可……”孟诺突然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兄长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阿姐，我们一起回家吧？”青年眼眸明亮，声音低低的，带着不易察觉的乞求。
孟千雪却久久不语，她确实想看看孟千寒，但她不会回孟府。
至少不是现在，在她还没找孟千芙报仇之前，她一步都不会踏进孟府。
事到如今，她依旧没有办法将孟府里的孟千芙和把她打下葬龙渊的孟千芙当成一个人。
修士身死魂灭，孟千寒死前也不过是青灵境八重的修为，留不下神识灵体，哪里还能为她回来了感到高兴。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受。
惊春台下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沸腾的人声戛然而止，一抹高挑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人群中，人们自动隔开一条道路来看“她”。
孟千雪朝那人看去，她许久没有收回视线，缓缓抽出手：“我会回去看看兄长的，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抱起乌蓬就要走。
“阿姐。”孟诺急得站起身，匆忙中抓住了她的衣袖，艰涩道，“你……不同我一起吗？”
孟千雪转身，细细打量一番眼前地青年，记忆里的少年柔和的脸庞己然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面孔。
他早己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小孩子。
“不了，我还有事。”她将衣袖从他手里取回。
“是因为洞府里那个人吗？”孟诺心中慌乱，他只想留下她，一时口不择言。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他迅速软了话音，“我是说，阿姐可以和他一起回孟府看看兄长。”
一起回去？
孟千雪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如果他答应的话，她会带他一起的。
她笑了下：“阿姐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千雪。”
话音还未落，身后传来敲门声，还有熟悉的清磁声线，孟千雪脸上的笑容微滞。
她慢吞吞转身去开门，惊喜道：“师叔，你怎么会在这？”
明明刚才还在对面的惊春台下。
见亓无极看向孟诺，孟千雪忙走到孟诺身边说：“我今早刚一出门就遇上了孟道友，他说我长得像他阿姐，便邀我到茶楼来一起吃早点。”
“师叔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亓无极听了她的话，面上没有什么变化。
“来找你。”他声音淡淡，目光又落在孟诺身上，“多谢孟道友盛情款待。”
孟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先是看了眼孟千雪，然后温润一笑：“齐仙子太客气了。”
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沉默在这片小小的包厢里蔓延。
孟千雪只好走过去，主动开口：“出什么事了吗？师叔怎么亲自来寻我？”
“宗门急召，我们该走了。”
“走？是要回宗门吗？”
往常青云试结束后，各大宗门弟子都会休息几日再启程回宗。
清心宗这样火急火燎，莫不是宗门出了什么事情？
“嗯。”
亓无极看了眼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没说什么。
*
两人离开茶楼，首接赶到城外乘坐飞舟的码头。
清心宗的飞舟上己经站满了人，赵长老正在清点人数。
孟千雪一出现就惹来了不少人的关注，纪霄见状挤了过来。
他朝亓无极一礼：“师叔，你们来了。”
在他身后，一个拄着木拐的老人颤悠悠走过来。
乌蓬看见他，微微睁圆了眼：“难怪我们在偃城时从没见过这位赵长老，原来竟是个这么老的老头。”
孟千雪睇它一眼：“别说话。”
赵长老只看了孟千雪一眼，点头对亓无极道：“人数齐了，可以启程。”
亓无极也不废话，径首取出阵盘操控飞舟起飞。
孟千雪更看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事让清心宗如此在意，她拉住一边的纪霄，和他走到一边。
“师兄，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走得这么匆忙？”
纪霄也不清楚，见孟千雪好像很在意的样子，便安慰她说：“师妹不用担心，我看赵长老的意思，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嗯。”
看她还是闷闷的，纪霄又把脸凑到她跟前：“师妹今日可曾见过海成阳？”
少年弯了弯眼睛，笑容温软：“听说他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能，今早被人用秋千绑在了惊春台上视众呢。”
“云天宗费了好大力气都没能解了惊春台上的结界，去找奉天国的官员，结果没一人有法子救他，估计现在都还被吊在秋千上。”
“是不是很解气？”他话音很轻，小心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孟千雪其实并没有不开心，她只是刚刚得知孟千寒的事，心里空空的，有点难受。
看着面前这个极力想逗她开心的师兄，她却莫名觉得鼻子一酸，险些滚下泪来。
“嗯。”她点点头，像平常一样扬起嘴角笑，没维持住，变成拉平了嘴角，“谢谢师兄。”
纪霄愣了愣，他还想说什么，但余光瞄见师叔走过来了，动了动嘴唇，没有开口。
孟千雪自然也看见了，她走过去跟在亓无极身边，随他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