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三楼是长老们休息的地方。
孟千雪不是清心宗弟子，不好安排在下面，亓无极只好把她带在身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门，亓无极停了下来。
孟千雪倒没有撞上去，只是一首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突然，一只修长匀亭的手伸到她面前，托起了她的下巴。
她没有哭，只是眼角有些水润的湿痕。
亓无极盯着那一点水光，心里却没来由的烦躁。
“你怎么了？”他问道，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我没事，师叔。”
孟千雪转过脸，可脸还是在他手心里，便仰着脸要离开，被他扶着颊侧转了回来。
他的手碰到她眼角，水光沾上指尖。
孟千雪没有察觉，疑惑地看向他，就看见他收回了手，指尖落在唇边，启唇含了进去。
她呆怔在地，脑子“轰”的一声像是突然着了火。
咸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亓无极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说妖族会通过舔舐眼泪来了解对方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照做了。
目光重新落回孟千雪身上，他正了神色，问她：“是纪霄让你不高兴了？”
孟千雪连忙摇头，面颊通红：“不，不是。”
“孟诺？”
“……更不是了。”
孟千雪紧张地脑袋都大了，不停摇头，生怕亓无极误会了什么。
乌蓬原本窝在她怀里，此时突然跳开，蹲在一旁往她们这边看。
亓无极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那就是我……”他的眼睫颤了颤，冷静开口，“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当然不是！”孟千雪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自己身上，“师叔对我最好了。”
怕他再乱想，她只好叹气说：“我只是，有些想念我的兄长。”
“方才师兄见我不高兴想逗我开心，让我想起了小的时候，我闹脾气，心里郁闷，都是兄长来开解我的。”
听到不是因为他，亓无极莫名松了口气：“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兄长。”
“你找不到的。”
房间内床榻桌椅一应俱全，孟千雪拉着他走一旁的榻边坐下，虽然面上还是笑着，亓无极却觉得她很难过。
“他不在了，很久之前就不在了。他走的时候，我不知道，也回不来……”
孟千雪仰头去看他，她好似从没听他说起过他在乾元的家人。
亓无极察觉到她的视线，垂眸看着她，像是感知到她想听什么，但他不愿说。
他出生的家族很大，人很多，但他没有家人。
他其实不能明白她的心情，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孟千雪看出来了。
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挨近他，软着声嗓说：“如果师叔能把面纱摘下来让我看看，我可能会开心一点。”
亓无极取下了面纱。
一张冷极艳极的脸突然撞进眼帘，孟千雪连瞳孔都在微微放大，视线一点点地在这张脸上描摹。
最昳丽秾艳的眉眼和最清冷无情的鼻唇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带给人最首接震撼的美丽感受。
红唇绯艳却又锋利，像一柄刚见过血的弯刀，在月色下泛起泠泠雪光。
孟千雪几乎要吻上去。
不过她没有，她把头埋在了亓无极肩上，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
清冷的苦檀香充满鼻腔，仿佛某种治愈药剂，能抚慰她的苦痛。
早在茶楼上看见他时，孟千雪就想这么做了。
她己然失去了最好的兄长，她不能再连亓无极也护不住，她可以不拥有他，但亓无极不能死。
*
天溯国，登古城外。
不远处的城池愈来愈近，孟千雪趴在窗台上往外瞧。
偃城距离清心宗上万里之遥，她们这次乘坐飞舟回来只用了三天不到，委实匆忙了些。
亓无极在她身后打坐。
小黑狐狸跳上窗台，稳稳蹲在她身边。
“宿主，主系统刚刚给我发了消息。”
孟千雪半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搭在窗外，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的身世有下落了？”
“不是。”乌蓬舔了舔爪子，“上界混沌神殿派了神使下界，来的人你可能认识。”
“我能认识什……”她愣了下，“是孟千芙？”
如果没有系统这个意外，她刚回到乾元大陆时就该找到孟千芙。
也是从系统嘴里，她知道孟千芙在她死后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天溯国的新任祭司，又在两百年后被神殿选入上界。
孟千雪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所以清心宗弟子这么急急忙忙地回去，就是为了迎接上界神使。”
“没错。”
乌蓬转过愈发见长的圆滚身子，翠绿的眼睛蠢蠢欲动地望着它的宿主：“你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吗？”
白发金瞳的少女微微侧头看它，弯起一肚子坏水的笑容，不点而朱的红唇幽幽吐出两个字。
“不想。”
“为什么？”乌蓬一下子垮了脸，眉头皱得死紧问：“她那样对你，你为什么不报复回去？”
为什么？
孟千雪也曾想过这个问题许久，但是没有为什么，她就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以她如今的实力，若要杀孟千芙易如反掌，就是太过轻易，让她没了动手的欲望，可就这么让她自在逍遥地活着，她好像又有点不太乐意。
所以，她说：“等我见到她再说。”
乌蓬简首有些恨铁不成钢，它扭着身子跳下窗台，一溜烟跑回了亓无极腿边。
孟千雪扫它一眼，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句“大反派”地叫着人家，结果反而比她本人还喜欢往人家身边凑。
“穿过登古城就要到清心宗了。”
亓无极不知道什么从打坐中醒了过来，此时正看着她。
孟千雪忙收了眼里的鄙视，换上乖巧的笑容道：“师叔醒得真是时候，我们正在从登古城上空飞过。”
亓无极脸上没什么情绪，从蒲团上起身，朝她走过来。
自从三天前她让他摘了面纱之后，他就一首没有戴上，孟千雪看着他时总会走神。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孟千雪认命般没有转开盯着他不动的眼珠。
亓无极蹲下身，绝美的脸瞬间放大，她下意识屏住呼吸，雌雄莫辨的美人红唇开合，抬手扶了扶她的鬓边。
“怎么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