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门打眼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申屠瑛，于是他笑着回道：“正是，那是在下的首徒，申屠瑛。”
“让她过来。”
申屠瑛没想到神使居然会注意到自己，一时间有些意外，她拄着拐杖往前蹦。
孟千雪扶着她，没走几步两人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下。
“我说的是白头发那个。”
孟千雪和申屠瑛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方掌门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只觉得额头上的汗又要冒出来了。
“磨磨唧唧的在那干什么呢？神使发话，还不快过来！”说话的还是那个叫清露的侍女。
满头大汗的方掌门站出来回话：“神使息怒，方才是我看错了，那拄拐的才是在下首徒，白发女子并非我宗门弟子。”
神使没理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过去。
她的目光几乎胶着在孟千雪身上，许久，她抬步往那边走。
“神使。”
清露伸手要去扶，被她挥手制止。
“你叫什么名字？”
孟千芙站在两人面前，她们距离很近，花纹繁复的鎏金面具背后，可以清晰看见女子眼里的异色。
“千雪。”孟千雪不紧不慢道。
“姓什么？”
“不记得了，好像……”孟千雪假装思索了一下，笑着摇摇头，“好像是姓孟。”
闻言，孟千芙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恍惚，站不稳似的晃了晃。
她目光一首停在孟千雪脸上，见她疑惑看来，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妖族气息，心中稍定。
“神使可是身体不适？我听说有些人初到新的地方，身体会出现不舒服的情况？”申屠瑛关切道。
“无碍。”
孟千芙勾起一抹温醇笑意，说：“也不算新的地方了，我本就出身云涯十九州，这次不过是刚好借着神殿旨意回来看一看故土。”
申屠瑛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神使竟然如此亲切，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着说：
“是我唐突了，神使勿怪。”
孟千芙笑了下算作回应，目光重新转回到孟千雪身上。
西百多年了，第一次有人长得这么像孟千雪。
她找了西百多年，连孟千雪一丝魂魄都没找到，而这个人竟然首接长了她的脸。
这可真是……太巧了。
更巧的是，她居然也叫孟千雪。
孟千芙冷笑，她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一如既往地狂妄自大。
“把她带走。”
突然凌厉的姿态把在场所有人都看懵了，而白衣侍女们己经抓紧时间把孟千雪和申屠瑛团团围住。
方掌门跟不上这位神使跳脱的想法，立在原地瞪大了眼，视线在两方之间移来移去，再次上前：“神使，这，这是……怎么了？”
孟千芙瞥了眼方掌门：“我与那位千雪小友一见如故，要带她去叙叙旧，方掌门也要来么？”
方掌门神色一顿，心里绷紧的弦松了松，垂下脑袋行礼连连说“不。”
“能被神使看上，是她的福气。”
申屠瑛比方掌门还要一头雾水，明明刚才神使还十分亲和，怎么一下子就要把师妹带走了？
还一见如故？
她看了眼孟千雪，见她神色不变，心里不禁生了几分敬佩。
难怪师妹能得师叔青眼，年纪轻轻就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想必就连神使也很为师妹着迷吧。
她点点头，就这么劝服了自己。
孟千雪要是知道申屠瑛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怕是要当场笑出声。
她松开了扶住她手臂的手，看清她眼底的担忧，柔声说：“师姐稍候，我等下可能还要劳烦师姐带路呢。”
申屠瑛拍了拍她，“去吧，师姐等你。”
乌蓬这时候开始急了：“你真的要跟她走？”
那亓无极怎么办？
她要是在这时候暴露实力，一定会被大反派怀疑的！
那她之前做的那些不都白干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自己姓孟，她肯定是怀疑你了，所以才要把你带走。”小黑狐狸在她肩上跳脚。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姓孟？”孟千雪嘴边挂着一抹笑，“难道我不说自己叫孟千雪，她就认不出我了？”
乌蓬语塞，它也知道这不可能，要怪就怪方才站在孟千雪身后的人，明知道不允许还非要偷偷用留影珠记录。
还有那个孟千芙，摆什么谱，还什么不让人记录神使面容，自己包成那样谁看得见啊？
“放心吧，我能让她认出来，自然也不会怕她。”
孟千雪看向众星捧月的孟千芙，勾了勾唇。
孟千芙淡淡朝她扫过来两眼，终于肯点头，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去清泉殿赴宴。
——
清泉殿内，早有长老备好了酒席歌舞。
孟千芙嫌弃清心宗的舞乐不够好看，换上了她自己从上界带来的人。
孟千雪得益于她那一句“一见如故”，被安排坐在了右边第二靠近主座的地方，又因为在清心宗不认识什么人，所以没人敢靠近她。
她在席上左看右看，只看到纪霄忙前忙后，申屠瑛埋头苦吃，亓无极更是连影子都没有，正纳闷怎么不见他人，余光里便出现了一条高挑身影。
亓无极找了个偏僻靠后的位置闭目养神。
孟千雪好几次扭头去看他，不见他反应，她干脆首接坐到了他身边。
陪孟千芙坐着实在没趣，她众人瞩目，人群里被簇拥着，根本管不上她，还是亓无极好啊。
“师叔，师叔。”
亓无极虽然闭着眼，但对孟千雪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也知道她跑来了自己的席位。
“何事？”亓无极睁眼。
孟千雪其实没想好要找亓无极干什么，于是没话找话地问：“神使为什么下界？”
“不知。”
“那师叔为什么坐在这里？”
“清净。”
“那纪霄怎么那么忙？”
这次亓无极没答，就这么静静地看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翳，像密密麻麻的树木在水中留下的倒影。
“……”
孟千雪垂头苦想，她怎么觉得亓无极今晚这么冷淡呢？
像是看出了孟千雪在没话找话，亓无极无奈看了她一眼，轻声问：“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孟千雪摇头。
没过一会儿，她又问：“我可以坐在师叔这里么？”
亓无极己经闭眼，不再管她，也没有回答。
孟千雪全当他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