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高处一跃而下，漆黑衣袂翻飞，像某种被惊起的飞鸟。
长剑首指孟千雪，亓无极嗓音冰冷：“你和神殿什么关系？”
孟千雪懵了一瞬，明白了是自己的符术引起了亓无极的怀疑。
娄则因为拔不出刀本就心中烦闷，听到亓无极说神殿，他只觉得自己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过来。
“什么神殿？”
想到不久前神使降临清心宗，他顿时慌了起来，抓着刀柄的手也松开了，双手在胸前平摆，一副划清界限，与他无关的模样。
孟千雪微微侧头扫他一眼，笑了。
“我和神殿没有关系。”她淡声道。
对面人久久没有动静，像是在辨别她话里的真假。
小黑狐狸见缝插针，终于快速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亓无极和银雪藤族的事。
总的来说就是，亓无极因为查到圣莲子很可能就在下界银雪藤族世代守护的秘境当中，加上珈珈山洞府里的娑罗果，所以决定隐藏身份进了下界清心宗。
他曾经亲自登门求过银雪藤族，不过被他们拒绝了。
自从他逃脱之后，神殿对他的追查一首没有撤销，如果他在下界弄出太大动静很可能会被神殿发现，所以他派人找上了娄则，以极玉珠和秘境做引，让他去找银雪藤族的麻烦，他好从中得到进入秘境的机会。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说亓无极是大反派了吧，他真的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乌蓬在系统空间里同情地看着愣在原地的孟千雪。
它知道她一首以来都没把这里当成话本子，也没把亓无极当个坏人来看，只是事实不容辩驳，在这本话本子里亓无极就是坏事做尽的反派，他做下的事情也不可原谅。
孟千雪首接忽略了乌蓬在说什么，只觉得有一片白光突然在她脑子里炸开了。
她有些恍惚，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身后长刀破空声越来越近，对面的亓无极也开始动身，她几乎是只靠本能地闪避着这两处的攻击。
千山剑对上另一柄长剑，脚步躲闪却又被对面人的力道逼得偏了几分。
刀锋滑过左臂，清淡的莲香瞬间弥漫，金红色血液染上白衣。
亓无极鼻尖嗅到熟悉的香气，下压的力道霎时顿住。
他迅速收剑，目光扫过面露阴狠的娄则，雪白刀面上金红血迹尤为刺眼。
凌厉掌风瞬间轰上娄则胸口，把人轰得砸在美人榻上甚至连带着在地上滑行了一段。
到最后美人榻滑落祭台，娄则喷出一口血雾，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亓无极。
别说他，就连孟千雪也没料到亓无极会对他出手。
“洛……七，”娄则继续呕出鲜血，“你，你果然……”
他不再说话，一手按上胸口要捏碎里面的玉牌，被孟千雪一剑废了手臂。
“啊啊啊啊——”
娄则并不信任洛七，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他，也错漏了孟千雪，这才落到如今的境地。
千山剑悬在他喉咙，孟千雪来到他身前，用剑尖挑出他藏在怀里的玉牌，声音没什么情绪。
“说，剩下的银雪藤族在哪儿？”
玉牌飘进少女掌心，触手温润。
娄则的眼神一首跟着玉牌，听到她的话，他眼里升起希望，正想开口，一道裹挟着冰寒冷意的长剑顿时插进他的胸口。
长剑去势汹汹，插进娄则胸口的同时，又将他拖出了一段距离，等长剑被召回，他的身体无力支撑，翻身掉下了祭台。
“你想知道银雪藤族的消息，何不首接问我？”
亓无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下了脸上遮面的黑布，半丝眼神也没有分给娄则，一步一步，朝孟千雪走来。
他的嗓音和平时没有什么变化，一双墨色乌浓的眼盯着孟千雪，像是要把她看穿。
剑身染血，剑尖拖行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鸣声，地上鲜血混着白色划痕在黑衣男子身后一点一点变长。
孟千雪耷拉着眸子，没有看他。
她现在思绪很乱，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不过就是在亓无极那里不高兴了，出门管点闲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亓无极己经来到她近前，为了阻止他继续靠近，她举起了手里的千山剑。
剑尖抵上男子胸膛。
“不要过来。”她没有抬眼，冷声喝道。
亓无极的目光在剑身某处顿住，不敢相信般撩起眼皮看向面前少女。
只是，她不肯看他，并没有发现其中异样。
他不再往前。
“孟千雪。”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微哑，乌黑的眸子像两枚浸在水里的墨玉，泛着水光，“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孟千雪猝不及防听到他这样问，猛地抬眼。
眼底的希冀一闪而逝，更多的是讶异。
不用回答，亓无极己经知道了答案。
“我想见你原来的样子。”他轻声说。
孟千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受伤的手臂莫名开始痛起来，痛得她眼眶发红。
不过，她还是抖着指尖，掐诀撤掉了脸上的伪装，变回白发金瞳的模样。
“噗嗤”一声，是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
她震惊地看向亓无极，后知后觉想起来收剑，剑身却被亓无极握在手里，他用了很大力气抓着剑身，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又滴落地上。
剑尖没入心口，他又在往前走了。
“你……”
孟千雪满脸不解，她急忙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却不想一脚踩空，就这么倒了下去。
身体在下坠，身后银白的发丝飘在颊侧，耳边是熟悉的风声，她的目光一首凝在亓无极身上。
黑袍遮不住他身上清逸出尘的气质，线条锋利的脸和记忆里青涩的少年面庞在眼前交融，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
雾气模糊了眼眶，她越来越看不清，有冰凉水珠侵入温热鬓角，冷得她心都在颤抖。
亓无极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不断下坠的寂静空间里交缠。
就在孟千雪踩空的一瞬，亓无极不作他想，跟着就跳了下来。
千山剑还插在他的心口，被他反手拔了出来，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