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的指尖抚上男子如玉面庞，滑过唇角，又爬上好看的眉眼。
女子嗓音清泠，不生媚气，不见娇软，却像盛暑里渴求的一场骤雨落在亓无极心头。
她问：“你记起我是谁了吗？”
“没有。”
亓无极又往她身边靠了靠，近乎被蛊惑般忍不住同她贴得更近。
突起的喉结轻滚，细白指尖有些凉，食指有节奏地在上面轻点。
“没有记起来，就如此对我，你不怕我误会吗？”
“我们难道不是这样的关系吗？”
他忽然捏住她的腕子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扯。
孟千雪一时有些愣住，想起以前，她们其实连小嘴都没亲过，最亲密时也就是搂在一起睡觉。
可是，这事说出来总显得不那么可信。
她这一点迟疑成功让亓无极顿住了。
他的手抚上她脸颊，脸侧都是她低头看他时垂落的长发，银白发丝好似一座牢笼圈住了他，又像一片只有她的小世界，他是跻身探寻的旅人。
“是吗？”他的手碰到她的唇角，目光从灿金色湖泊一样的眼睛移到了那里。
清润眼眸染上暗色，没听到她的回答，亓无极偏执地再次开口询问：“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关系吗？”
这话的语气里有股强硬的意味。
孟千雪感觉到一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错觉。
如果她说不是，亓无极会怎么样？
她内心深处恶劣的一面，很不合时宜地跑了出来。
她久久没有说话，亓无极心里慢慢焦灼起来。
千山剑只能说明“他”心悦她，那她呢？
她喜欢那柄剑吗？
她知道那柄剑的含义吗？
又甚至，她喜欢“他”吗？
即便不喜欢“他”，那她喜欢现在的他吗？
亓无极头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得到回答，他的心像是掉进了煎锅，翻腾着，煎炒着，一时悬在半空，一时痛得彻骨。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失去。
失去帝子之位，失去灵脉修为，失去家族认可，这些他都能忍受，至少在大仇得报之前，他都能继续活着。
可失去她不行，他很清楚，于他而言，她是天地洪流里唯一的浮木。
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能够活下来，也是因为她，因为还没在这里见过她，因为想再见到她。
如果他还可能在这样的仇恨中存活下去，只有在她身边。
捏住她手腕的手牵引着，把她蜷起的手指抻开，按在脖颈。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他再一次发问，声音轻得像要碎掉。
指下的肌肤滚烫，像是发起了烧，孟千雪稍稍撤开一些距离，又被人重重按了回去。
不同于手上沉重的力道，亓无极眼眶微微发红，漫上水汽，像一朵娇艳的花坠着晨露，摇摇欲泣。
孟千雪叹了口气，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认命般点了点头。
“是。”
“你怎么还……”她摸了摸他的眼角，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就是失了记忆，怎么还学会了撒娇呢？
“还如何？”
亓无极步步紧逼，身子往上立起了一点，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子。
“不许问了。”
孟千雪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不是轻轻一碰，而是张口咬了上去，力道不重，却被勾人的水妖抓住机会，双手环抱住水边少女的腰肢，将人拖进了水中。
……
孟千雪觉得亓无极很会折磨人，箍着，缠着不肯放手，又不肯给，闹得她现在很烦躁。
她在他怀里一起往回走，身上湿哒哒的衣裳在从池子里起来的时候就被亓无极用灵力烘干了，两人现在浑身干爽。
一想到刚才的事，孟千雪就郁闷到不想说话。
脸靠着的胸膛忽然如鼓膜般轻震，男子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方诱哄道：“别生气了，等出了秘境我再随你闹，如何？”
“不如何。”
孟千雪没看他，首接转过脸，只剩后脑勺抵在他胸膛。
“你现在身子还没恢复……”
“好了，你不用说了！”
既然己经把脸丢光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好色之人，我馋你身子，我欲念缠身，就你清心寡欲，一尘不染。”
莹润小巧的耳垂红得像滴血，亓无极眸光微转，明白过来她不是在气他，而是气自己控制不住欲念横生。
他们这时己经走到了原先孟千雪醒过来的山洞，男人将她放到铺满柔软毛毯的石床，顺势坐在床边，抱紧了她。
“我没有清心寡欲。”好听的嗓音从耳畔流进身体。
他引着她的手，孟千雪蓦地瞪大双眼，手像烫到一般弹起又被另一只手压下，一声闷喘在耳边炸开，炸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刚刚其实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亲手隔着衣裳碰到又是另一回事。
“你，”她猛吸了口气，“亓无极！”
少女一把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亓无极委委屈屈地用脸去蹭她脖颈：“你昏睡了两日，还剩三天，时间不够的。”
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孟千雪这下真的是大虾掉进了油锅里，闹了个大脸红。
她飞快踢掉鞋子，鸵鸟一样掀起斗篷蒙住自己的头就倒在石床上，只隔着斗篷瓮声瓮气地留给他一句，“我累了。”
亓无极看得忍俊不禁。
没过多久，斗篷里又砸出一句，“不许笑了。”
*
孟千雪原本只想在斗篷里躲一会儿，没想到一下子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亓无极还在床尾打坐。
她迷迷糊糊坐起身，这里不见天光，全靠西周堆放的夜光灵晶照明，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灵晶的柔光洒在床尾端坐的男子身上，更加凸显了他骨相的优越，像神女精心雕琢的玉人。
她忽然想到，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了。
清冷的，疏离的，又黏人的，贤惠的，她的亓无极。
“醒了？”玉人睁眼看过来。
“嗯。”
孟千雪去到他身边：“我又睡了很久吗？”
“没有，你只睡了两个时辰。”
他伸手理了理她鬓边散乱的发丝，然后伸手将人圈进怀里。
鼻尖嗅到她身上清甜的莲香，想起她在秘境里不能离身的斗篷，还有脱下斗篷后愈发浓烈的香气。
亓无极按捺不住询问道：“你身上的香气，和你灵力尽失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