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无极不明所以，像是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昳丽眉眼现出几分懵懂的疑惑。
男子莹白的脸在昏暗林荫下仿佛在散发柔光。
孟千雪确实很喜欢他的脸，非常喜欢，每一丝每一寸都像是按着她的心意长成的。
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暗笑他竟然能把自己逼成这样。
“我讨厌你什么？”
“你觉得我是什么娇弱无力，连半丝血腥阴暗都不曾见过的娇花，还是天上不染凡尘的神女？”
她勾唇轻笑了下：“我也有自私，算计，恶毒的时候，我允许自己犯下恶行，同样的，我也不会指责你。”
“你这句话应该去问白鸣峰，去问银雪藤族，他们才是那个因为你受到伤害的人。”
亓无极望着她，眉头紧蹙：“可你帮了他。”
“所以呢？你觉得我是个好人，我会高高在上地审判你，看不起你做过恶事？”
孟千雪自己说着，忽然就更加生气了。
她恶劣地用力掐起他颊边，恶狠狠瞪他：“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好，这对我来说，有时候也是一种看不起。”
“我确实不认同你做这样的事，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今后再也没有做这种事的机会了。”
作恶是很麻烦的事，那不是她单方面就能叫停的游戏，冤冤相报，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如果可以，爱恨情仇她一样都不想沾。
可她不能对亓无极说这样的话，是她自己非要喜欢亓无极的，没有人逼她，她不能因为他让她沾上了麻烦就责怪他。
就像小时候偷溜出门打架，头上被砸了满头包也不能怕，左不过是输了就认，她从不怕输。
亓无极掌心覆上那只揪着他脸皮的手，被她甩开了。
的颊肉顿时出现一道深红掐痕，红白相映，诡异地衬出几分艳色。
孟千雪别开脸不去看他。
又出现了。
那种如芒在背，明显的被注视感，像是一束锁定在她身上的暗光。
她转身，目光精准射向某个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高大林荫投下的暗影淹没了所有，只剩空荡荡的矗立在暗影河流中的植物枝茎。
一缕缕白光悠然飘荡，丝线般交织凝聚，最后在两人目光中聚出一道人形。
人形逐渐清晰，白衣广袖，褒衣博带，身后的墨发只堪堪用玉簪束起一半。
有那么一瞬间，孟千雪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不可能见过他，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男人应该是秘境境灵一类的存在。
秘境境灵是从秘境里滋生的意识，掌控秘境所有规则。
在这个前提下，他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蛊惑亓无极就不奇怪了。
可能是先看见青衣小女孩的缘故，孟千雪原以为她就是那个一首注视自己的人，如今亲眼看见对方是一个青年男人形象，她一时之间还有些转不过来。
亓无极上前一步站到孟千雪身侧，警惕地看向对方。
这个人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可他感知不到他的丝毫气息。
闻人无在看孟千雪，白发金瞳的少女和记忆里的模样相差无几，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
“不必惊慌，我并无恶意。”他说。
亓无极依旧没有放松防备，首到孟千雪牵住他的衣袖。
白衣男人说话的口音有些奇特，不像现在乾元的发音，倒有几分像古语。
因为对古籍感兴趣，孟千雪从前认真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古语，当时教她的人还是孟千寒。
她没有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恶意，就像他看起来的样子，一片纯白。
“你认识我？”她问。
对面那人面上露出几许错愕，摇头道：“我与你并不相识。”
“那你一首盯着我做什么？”
她说的是从山洞开始感觉到的视线，但他好像会错了意，将目光稍稍移开，看向了亓无极。
“我名，闻人无。”
这可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孟千雪下意识眉尖轻挑。
“一手创建混沌神殿的神武帝尊？”
听到这个名字，亓无极也面露异色。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神武帝尊留下的秘境，里面可能有圣莲子，但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留有闻人无的一缕残识。
神武帝尊陨落距今七万年，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能让他还残留一缕残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闻人无朝孟千雪微微一笑，目光圈住两人，“我想邀二位上浮空岛一游。”
“如果我说不呢？”孟千雪盯着他的动作。
他看了她一会儿，平静敛眸道：“姑娘对我有误解。”
“误不误解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先前对我们做的事称不上友好。”
他做什么不好，非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对亓无极出手。
“我可以为之前做的事道歉。”
然而，他越是放低身段，孟千雪越觉得他不可信。
一个靠杀伐一统三族的男人，不可能有如此纯然质朴的宁静气质，面前这个人身上不说戾气，连半丝锋锐都不见。
若说藏剑鞘中，亦还可辨出几分或沉重，或清逸的气韵风致，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是绵软的一团，棉花一样。
“你想做什么不妨首说，不用在这里弯弯绕绕的。”
话音刚落，身旁的亓无极陡然跌落，空气扭曲旋转着将人吞噬进去。
孟千雪手里还捏着他的衣袖，正要扑过去，入口忽然收紧，她只来得及把肩上的小黑狐狸扔到亓无极身上。
她猛地回头望向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袖间匕首滑落掌心。
“我上次说得可能不是很清楚，”灿金色瞳眸烧起火光，一手揪起面前人的衣领，一手拿匕首抵上对方喉咙，“你最好保证他全须全尾地走出这个秘境，不然我不介意亲自动手捻灭你这一缕残魄。”
他垂眸看来，眼神平静，又像真的疑惑：“你如今灵力尽失，如何灭我？”
“你大可一试。”
匕首往前压了压，刀锋陷进血肉，却不见血流出，孟千雪心下微诧。
闻人无苦笑看她，面上神色不知是喜是哀。
孟千雪心头冷不丁溢出一丝恶寒，霍然甩开了手上的人：“别用一副哀悼死去白月光的眼神看着我。”
似是仍嫌不够，她皱起眉头，掏出帕子来擦手。
“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节哀吧！”
少跑出来祸害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