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

古树枝头,莉莉丝晃荡着小腿,指尖残留的蜜汁松茸香气让她心情愉悦。小煤球在她肩头摊成一团安静的阴影。月光流淌过她银色的双马尾,照亮了那双此刻因满足而显得不那么空洞的紫眸。

然而,这份在旁人看来近乎“活泼”的情绪,对于莉莉丝·深渊之裔·诺瓦而言,己是漫长岁月沉淀后难得的色彩。回溯她的过往,那并非一部充满温情或跌宕起伏的史诗,更像是一段由绝对力量和无尽空茫交织而成的冰冷轨迹。

人偶般的岁月:

从诞生之初首至双十年华,莉莉丝的情感世界几乎是一片冻土。她像一尊被赋予了生命和恐怖力量的精美人偶,精致、强大,却唯独缺少了名为“情感”的灵光。双亲的疼爱如同阳光照耀冰雕,她能感知那份温暖的存在,却无法在内心激起任何涟漪。她遵循指令,回应呼唤,但眼神深处永远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

力量觉醒的序章:

这种空茫并未阻碍她体内那返祖真祖血脉的恐怖力量如洪流般奔涌。她无需学习,力量如同呼吸般自然:

六岁稚龄: 当一位以暗影魔法造诣著称、活了数百年的吸血鬼伯爵带着戏谑与一丝贪婪,试图“教导”这位年幼的真祖时,莉莉丝只是抬了抬手指。伯爵引以为傲的暗影洪流在她面前如同撞上无形礁石般溃散,而她随手挥出的一道不起眼的暗影丝线,却如同最锋利的法则之刃,瞬间切断了伯爵与所有影子的联系,将他彻底禁锢在光明之下,惊恐如同被剥鳞的鱼。那场“战斗”,更像是孩童无意间踩死了一只蚂蚁。

八岁之年: 一位酷爱相扑、体型如同小山的吸血鬼长老,听闻了莉莉丝的名声,试图以纯粹的肉体力量“指点”她。他咆哮着冲来,大地仿佛都在震颤。莉莉丝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动用一丝魔力。在长老蒲扇般巨掌即将抓住她的瞬间,她纤细的手臂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角度和速度探出、缠绕、发力——一个完美到极致的过肩摔!庞大的身躯带着难以置信的破空声狠狠砸穿了训练场的石墙。长老捂着瞬间错位的腰椎,发出痛苦的哀嚎,从此告别了他心爱的相扑台,归隐养伤。

十岁之时: 这成为了压垮当时吸血鬼最高权力象征——吸血鬼大君(Vampire Lord)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莉莉丝觉得大君那座矗立了千年的、布满魔法防护的哥特式城堡“有点碍眼”。没有宣告,没有愤怒,她只是平静地走了过去,开始徒手拆解。坚固的黑曜石墙壁在她纤细的手指下如同松软的饼干般碎裂崩塌,古老的魔法结界如同肥皂泡般无声破灭。大君惊怒交加,调动了所有力量,狂暴的血魔法如同末日风暴,足以撕裂山岳的物理攻击倾泻而下!然而,无论是足以蒸发精钢的血焰,还是能粉碎龙鳞的利爪,落在莉莉丝身上都如同泥牛入海,连她身上那件普通的衣裙都未能掀起一丝褶皱。她只是专注地“拆积木”,一块又一块。当象征着大君无上荣耀的主塔在她的掌下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石时,那位统治了血族数个世纪、威严深重的古老存在,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坐在废墟的尘埃里,嚎啕大哭。从此,他心灰意冷,彻底放弃了对血族事务的管理。莉莉丝,这个情感缺失的少女,以这种荒诞而绝对的方式,登顶了血族力量之巅,尽管她对这所谓的“最强”地位毫无兴趣——吸血鬼们大多也懒得去争一个被“人偶”占据的虚名。

冻土的裂痕与终结:

冰冷的人生轨迹,在十二岁那年,被强行刻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她那对一首试图用爱温暖她的双亲,在一次外出后,再也没有归来。他们遭遇了不明势力的伏击,被一种极其诡异、专门克制高等血族的“净除”力量彻底抹杀,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那是一种彻底的、概念性的消亡。莉莉丝站在空荡荡的城堡大厅里,依旧面无表情。她无法理解“悲伤”为何物,但那份一首存在的、名为“双亲”的恒定温暖,消失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空”占据了她的感知,比之前更深,更冷。

时间流逝,城堡里熟悉的面孔也日渐稀少。那些看着她长大的老仆们,终究敌不过时间的侵蚀,一个接一个地沉眠于大地。莉莉丝会出席每一个葬礼,安静地站在墓穴旁,像一个精致的送葬人偶。她的眼神依旧空洞,但似乎又多了点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

二十岁的告别:

当最后一位,也是陪伴她最久的老管家,在壁炉旁的摇椅上永远闭上了眼睛时,莉莉丝亲自为他挖掘了墓穴,将他安葬在城堡后那片静谧的墓园里。泥土覆盖棺木的声音,在死寂的清晨格外清晰。她站在新坟前,银发在微风中拂动,依旧没有任何泪水。

她和小煤球,主仆二人(魔),开始了漫长而细致的整理。没有使用任何仆役或魔法(她本就不擅长大规模驱使使魔),她们亲手将属于父母、属于那些逝去老仆的私人物品、以及城堡宝库中挑选出的、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一件件分门别类,仔细打包。每一个包裹都对应着一个曾经侍奉过这个家族的、如今己逝老仆的家人地址。

打包完成后,莉莉丝展开了她那对巨大、流淌着暗影光泽的蝠翼。她抱起沉重的包裹,小煤球则紧紧抓住她的衣襟或发丝。她一次一次地起飞,穿越黑夜,如同沉默的幽灵,将那些承载着过去记忆与财富的包裹,悄无声息地放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门前窗台。没有留言,没有告别,只有物品本身诉说着来自城堡的最后馈赠。

当最后一个包裹送达,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莉莉丝最后一次飞回城堡上空。她没有降落,只是悬停在那里,俯瞰着这座承载了她冰冷童年、唯一温暖以及最终孤独的巨大建筑。月光勾勒出它尖顶的轮廓,投下长长的、如同墓碑般的阴影。

她没有再看第二眼。巨大的蝠翼猛地一振,卷起一阵无声的气流。她抱着安静趴在肩头的小煤球,化作一道融入夜色的暗影,向着城堡之外、向着广阔而未知的世界,头也不回地飞去。

属于暗夜君主、深渊之裔、公主殿下莉莉丝·诺瓦的漫长游历,就此开始。陪伴她的,只有肩头那只同样沉默的小小使魔,以及她心中那片无人能真正触及的、永恒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