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弓箭

时间如同平稳航行的“银叶号”划开的海浪,无声流逝。笼罩在船头角落的那层厚重的恐惧阴霾,在精灵小女孩日复一日的零食“攻势”和舞姬姐姐温柔擦拭的坚持下,终于彻底消散殆尽。莉莉丝·深渊之裔·诺瓦,这位曾让深海巨兽化为齑粉的存在,以一种极其奇特的方式,成为了这艘精灵商船上最耀眼的“名人”。

她的“平易近人”——或者说,是她对外界互动那近乎无动于衷的平静反应——以及那毋庸置疑的、如同行走天灾般的恐怖力量,形成了一种致命的、令人着迷的反差。船员们不再远远躲避,反而开始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尝试着靠近这位沉默的银发少女。

“嘿,莉莉丝!试试这个!”一个胆子颇大的水手咧着嘴,递过来一张精巧的小弓。这弓明显是特制的玩具,弓身轻巧,弓弦弹性十足,旁边还放着几支钝头的练习箭。“船尾那个草靶子看到没?试试手气?”几个水手围在旁边,脸上带着期待和看好戏的神情。

莉莉丝紫水晶般的眼眸扫过小弓,又看了看远处船尾那个小小的靶心。她默默接过弓,搭上一支箭。没有任何瞄准的姿势,她只是随意地抬手指向船尾方向,纤细的手指勾弦,松开。

嗖!啪!

箭矢化作一道微弱的黑影,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靶心正中央!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哇哦!”水手们爆发出一阵惊呼。

“再来一支!射刚才那支箭的尾巴!”有人兴奋地起哄。

莉莉丝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依旧平静。她再次搭箭,依旧是那副随意的姿态。紫眸微凝,手指松开。

嗖——!

第二支箭破空而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箭头不偏不倚地撞在前一支箭的箭尾末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两箭紧密地连在了一起,如同一个奇特的连体婴,牢牢钉在靶心上!

甲板上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海浪声和海风。水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支连在一起的箭,纷纷凑上前去,围着靶子啧啧称奇,指指点点,研究着这近乎神迹般的箭术,看得不亦乐乎。

“这……这怎么可能?”

“她根本没瞄准啊!”

“力量控制得也太恐怖了!”

莉莉丝放下小弓,看着兴奋的水手们,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困惑。她微微侧头,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带着点生涩:“不……擅长……弓箭。” 她似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并非她的专长。

水手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和善意的调侃。

“哈哈,这还不擅长?”

“莉莉丝大人太谦虚啦!”

这“不擅长”的宣言,反而更加激发了船员们的好奇心。一日,“银叶号”停靠在一个无人小岛旁补充淡水和新鲜水果。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水手们再次兴冲冲地围住了坐在树荫下的莉莉丝。

“莉莉丝大人!试试这个!”一个壮硕的水手,带着几分献宝和试探的神情,递过来一把武器。那是一把标准的西洋刺剑,但剑身布满了锈迹和凹痕,剑尖甚至有些卷刃,显然是一把早己报废、被当作废铁处理的练习剑。即便如此,沉重的剑柄和粗长的剑身,对于普通成年人来说挥舞起来也颇为费力。

莉莉丝看着这把伤痕累累的剑,紫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伸手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她站起身,学着记忆中极其模糊的、不知从何处看来的姿态,左手握拳,背在身后,右手单手持剑,将沉重的剑身竖立于面前,剑尖首指天空,冰冷的剑脊几乎贴着她小巧的鼻尖。这个姿势在她纤细的身形衬托下,显得既庄重又有些诡异的反差。

“您……您随便试试?”水手们退开几步,眼神充满期待,有人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半人高的嶙峋礁石。

莉莉丝的目光落在礁石上。下一个瞬间,她动了!或者说,只有她的右臂动了!手腕以一个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频率高速抖动、刺击!整条手臂连同那把沉重的废铁剑,瞬间化作一片模糊的、带着撕裂空气尖啸的残影!而她的身体其他部分,包括背在身后的左手,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仿佛只有那条手臂被赋予了生命和毁灭的力量!

嗤嗤嗤嗤嗤——!

密集到无法分辨的破空声连成一片刺耳的锐鸣!

轰!!!

那块坚硬的礁石,如同被无数无形的巨锤在瞬间反复轰击了千百次,连一声像样的碎裂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爆开!化为漫天均匀细腻的、如同面粉般的灰色石粉!海风一吹,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石尘之雨。

而莉莉丝手中那把本就残破不堪的西洋剑,在承受了远超其极限的、狂暴到无法想象的力量传递后,如同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寸寸碎裂,化为无数扭曲的铁片和碎屑,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她脚边的石粉堆里。

残影消失。莉莉丝依旧保持着那个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持剑(虽然现在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的姿势,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幻觉。她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看了看地上那堆剑的碎片和弥漫的石粉,紫水晶般的眼眸里终于闪过一丝清晰的波动。她放下光秃秃的剑柄,有些无措地看向那群石化般的水手,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生硬的歉意:

“对……对不起……你们的剑……”

然而,她的话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鼓掌声彻底淹没了!

“我的海神啊!”

“石头……变成粉了?!”

“剑也碎了!这力量……太恐怖了!”

水手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狂热的呼喊,他们兴奋地冲到那堆石粉旁,抓起一把把细如尘埃的粉末,又捡起地上的剑的碎块,啧啧称奇,试图理解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恐惧早己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对绝对力量的惊叹和崇拜。

“莉莉丝——!!!”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浓浓委屈和不满的、奶声奶气的尖叫响起。那位金发的精灵大小姐气鼓鼓地冲了过来,小脸蛋涨得通红,翠绿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她刚才正抱着她心爱的布娃娃在树下等莉莉丝,结果又被这群“讨厌的大人”抢先一步,还把她的朋友叫去弄坏东西!

她根本不管大人们的惊叹和欢呼,像只发怒的小狮子,一把拽住莉莉丝那身破旧靛蓝衣袍的袖子,用力往自己这边拉。

“莉莉丝!今天说好陪我玩的!”她的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的布娃娃,“不许跟他们玩!要玩我的娃娃!现在!马上!”

她不由分说,拽着还有些茫然(主要是对水手们的反应和道歉被打断感到茫然)的莉莉丝,气呼呼地朝着她放娃娃的树荫下走去,留下身后一群面面相觑、继而哄笑起来的水手们。看来,即使是能粉碎巨石的存在,也得乖乖听这位小祖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