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天空终于放晴,破晓的光像利刃一样,刺破阴霾,却照不散人心里的阴影。
零点三十之后,赤焰行动初步结束,但整座城市的神经依旧紧绷到极点。
许思婉坐在指挥部的折叠椅上,手臂上还沾着昨夜泼溅的血,指尖因为过度紧张而失去温度。
她看着那些通报,一条条,写满蜂巢核心成员被捕的名字,还有金龙会残余被搜查的藏身点。
看似胜利,可她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影坐在她对面,手臂缠着纱布,眼神却依旧冷冽,像什么都无法打碎:“结果出来了,金龙会境内资产被冻结七成,但还有几条灰色通道没摸干净。”
许思婉抬头,声音沙哑:“那就是没完。”
影冷冷点头:“永远不会完,只要有钱有人贪,就会有人替他们开门。”
许思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们不能停。”
影看了她很久,忽然弯了弯嘴角:“我就怕你拼到最后,把自己也烧掉。”
“我己经没什么可烧的了。”
周博推门进来,额头上还带着血污,看样子整晚都没有休息过。
“昨晚行动总共抓到金龙会代理人三十二人,蜂巢死士西十九人,武器三百余支,现金近两个亿,半数以上当场封存。”
他一口气说完,才露出一丝疲惫:“这是我们能交出的第一份答卷。”
许思婉望向他:“可幕后的人还活着。”
周博点头:“对,莫尔和那批高层没有落网,杰森交代的资料里确实没他们的具体藏身地,我们只能先从这些小鱼慢慢查起。”
影在一旁冷声道:“那家伙太狡猾,只露了一点尾巴,就让我们自以为捉到了全貌。”
许思婉死死握住自己的手,骨节泛白:“我能再见杰森一面吗?”
周博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可以,但要安排安全措施,他嘴里有的东西,也许还没说完。”
当天下午,杰森被押到中央督察组的临时审讯室。
他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惊慌,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狼,还在冷冷看世界:“许小姐,又见面了。”
许思婉坐在桌对面,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昨晚差点死几百人,你觉得值得吗?”
杰森歪着脑袋:“战争嘛,死几百人不算什么。”
那种冷血让她几乎想冲过去掐死他。
影在她身后提醒:“别被他带节奏。”
许思婉深呼吸:“我问你,莫尔现在在哪?”
杰森笑了:“你还真关心他。”
“回答我。”
她的声音里透着寒意。
杰森挑了挑眉,缓慢地说:“莫尔不会在中国,他很聪明,也很怕死,他会躲到无人能碰的地方,然后一点点收回失去的东西。”
许思婉咬牙:“你什么意思?”
杰森忽然咧嘴,露出带着血丝的牙齿:“你以为抓了我就能结束吗?许思婉,我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没上。”
影冷笑一声:“信不信你一辈子都吃牢饭?”
杰森嗤笑:“牢房有多可怕我见得太多了,可你们怕的东西,我可不怕。”
许思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为什么帮莫尔?”
“帮?”杰森笑得几乎要抽搐,“我帮他?那只是一笔生意,谁给钱,我就帮谁,莫尔给得够多,我就为他卖命。”
许思婉感到头皮发麻。
一个人可以冷血到这种地步,命都敢卖。
杰森忽然眯起眼睛:“不过我也给你一个提醒,莫尔可不只是在欧洲,他在东南亚也有一条人脉网,你要真想追,就往那里找吧。”
影挑了挑眉:“东南亚?”
“那片地方,有的是穷得要命的人,也有的是愿意帮大老板做生意的人,”杰森轻声说,“莫尔用那边洗钱,买军火,养人……那才是真正的巢穴。”
许思婉浑身一凉,像是被泼了一桶冰水。
审讯结束后,周博沉声分析:“东南亚如果真是莫尔的根子,我们想动就难了,法律体系很松散,武装势力又多,连国际刑警都很难插手。”
影却冷笑:“那更不能放过。”
许思婉咬牙:“我去。”
影立刻看向她:“不可能。”
“为什么不?”
“你现在是证人,是核心人物,一旦到东南亚那么混乱的地方,没有中央特批,没人能保证你活着回来。”
许思婉摇头:“可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会追杀我,早晚有一天我要面对,倒不如主动出击。”
周博拦住她:“许小姐,你得冷静,东南亚那边的盘子太大,不是你一个人能搞得定的。”
“我当然不是一个人,”她眼神发亮,“还有你们,还有影。”
影看见她的眼神那一刻,忽然就叹了口气:“你真是疯了。”
北京的夜越来越深,中央督察组外的风也刮得更急。
窗外灯光一盏盏亮起又熄灭,像一只只疲惫的眼睛。
许思婉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脑子一刻没停过:
父亲的冤屈查清了七成,可真正能毁掉许家的,还有莫尔手里的那些秘密。
如果这些秘密被放出去,许家就算在世人眼里清白,也会被拖进深渊。
她绝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半夜,影拿着一份简报走进来,声音很轻:“刚收到消息,莫尔的一个马来西亚账户被查到,他在转移资产。”
许思婉猛地坐首:“什么时候?”
“今天凌晨。”
“这就是机会。”
影看着她的眼神沉沉的:“你要真去,就必须带我一起。”
许思婉笑了:“那当然。”
两人对视许久,没有多余的话。
影低声:“我去给你申请出境的特别批文。”
“谢谢。”
“谢什么?”
影忽然弯弯嘴角:“你可是我的搭档。”
清晨的光慢慢穿进屋里,许思婉抱着那一沓父亲留下的文件,整个人像从战火里捡回来一般狼狈,但她的心意前所未有地坚定。
再危险,也得走下去。
几天后,中央批准了她以“特别顾问”身份,随国家安全小组一同前往东南亚的行动计划。
她跟影登上了那架前往吉隆坡的飞机,机舱里充满紧张的气息,甚至还有三名全副武装的随行安保。
许思婉看着窗外,云层在发动机下快速滚动,像一片又一片暗藏的旋涡。
影坐在她旁边,悄声说:“想哭就哭。”
“我不哭。”
她的眼神就像出鞘的刀,带着无法退让的锋锐:“我要去,把该埋葬的东西,挖出来。”
飞机冲破云层,飞向不确定的未来,也飞向她决心揭开的深渊。
她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