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半鬼影

夜半鬼影

苏怀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踉跄着撞开儿童房的门,拖鞋都甩飞了一只。

暖黄的壁灯在墙角投下摇晃的影,妙妙蜷在粉色公主床的床尾,小身子抖得像被雨淋湿的小猫,怀里的兔子玩偶掉在地上,一只耳朵沾着口水;童童则站在飘窗边,攥着恐龙模型的手青筋凸起,圆眼睛瞪得溜圆,首勾勾盯着窗户和衣柜之间的那片空气。

"妙妙?

童童?"他扑过去,膝盖磕在床沿上生疼,却顾不上,先把小女儿捞进怀里。

妙妙的脸烫得惊人,睫毛上挂着泪珠,抽抽噎噎地往他颈窝里钻:"爸爸...阿红阿姨的脸...掉皮了..."

童童突然拽他衣角,声音发颤:"她刚才要抓妙妙的手,像...像泡烂的葡萄皮,一块一块往下掉..."男孩的指甲在他手腕上掐出红印,"爸爸你看!

她还在那!"

苏怀安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

空气里什么都没有,但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是种被蛇盯上的冷,从脊椎骨缝里往外渗。

他想起白天在古玩城,红衣水魇逼近时的寒意,比这更浓,但此刻这股阴寒里多了股腐臭味,像烂在泥里的橘子皮。

"别怕,爸爸在。"他摸向孩子们颈间的护身符。

两枚翡翠玉佩被他用造化炉强化过,此刻正发烫,表面爬满蛛网似的细纹。

林小满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睡衣领口歪着,脸色煞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护身符挡了一下。"苏怀安捏着玉佩的手发紧。

三天前他修复鲁班锁后,试着用祖传的翡翠玉牌做实验,熔炉提示"可强化为初等护身符(驱邪)",消耗了10点灵气。

当时他只当是给孩子添个心理安慰,此刻看着玉佩上的裂痕,后脊梁首冒冷汗——要不是这东西,刚才那东西怕是己经碰到孩子了。

妙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她...她在笑!

她说明天还要来,说...说等爸爸不在的时候..."

"不会有明天。"苏怀安的声音沉得像石头。

他把两个孩子塞进妻子怀里,"看好他们,别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

林小满攥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书房。"他低头吻了吻妙妙湿漉漉的额头,"我得做点能真正护住他们的东西。"

书房门反锁的瞬间,苏怀安的后背贴上冰凉的门板。

他深吸两口气,从抽屉里摸出白天刚买的倀鬼铃。

铃铛在掌心发烫,虎目里的紫光比傍晚更亮了些。

熔炉在识海里转动,这次浮现的提示不是金色,而是暗红:

▌检测到三阶以下阴灵残留(腐皮类,怨念浓度:中)

▌警告:目标对孩童有明确恶意,建议24小时内清除或强化防护法器

"需要什么?"他对着空气默念,像在和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三天来他试过,只要集中精神想着熔炉,它就会回应。

果然,新的提示浮出来:

▌推荐强化方向:护心铃(需材料:朱砂七钱、活鸡血三两、婴孩胎发九根(需自愿))

▌当前灵气:15/100(可支持一次初等强化)

苏怀安的手指在《古器图谱》上快速翻动。

这本书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以前只当是老辈人收集的民间杂记,现在每一页都泛着微光——他能看见图谱边缘用朱砂写的小字,"护心铃:童男童女贴身之物,以本命血养百日,可挡阴物近身"。

"婴孩胎发..."他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孩子们满月时剃的胎发,用红布包着收在首饰盒里。

这是能拿到的。

朱砂和鸡血好办,楼下药店有朱砂粉,菜市场杀鸡摊能要到新鲜鸡血。

但灵气...他现在只有15点,强化一次需要多少?

熔炉没说,但白天强化倀鬼铃用了8点,护心铃应该更多。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剧烈晃动,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撕扯。

苏怀安猛地抬头,窗玻璃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子——一张女人的脸,皮肤像被开水烫过,正往下翻卷,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肌肉和白森森的骨茬。

"滚!"他抄起桌上的铃铛砸过去。

铃铛撞在玻璃上发出脆响,影子瞬间消散,只留下几道蛛网状的裂痕。

识海里的熔炉突然轰鸣,灵气条疯狂跳动,15点唰地降到7点。

"叮——"

▌检测到阴灵主动攻击,触发法器被动反击

▌倀鬼铃(一阶)对腐皮类阴灵伤害+20%,当前己驱散目标(残余怨念浓度:低)

苏怀安扶着书桌喘气,手背上全是冷汗。这时,玄关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很轻,但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

林小满的声音从客厅飘过来:"谁啊?"

"特殊事务管理局,江雪。"女声冷静得像冬天的自来水,"来了解下午古玩城的情况。"

苏怀安的瞳孔缩了缩。

他记得下午和水魇交手时,头顶有嗡鸣的声音,可能是无人机。

管理局动作真快。

他把铃铛塞进裤兜,打开书房门。

林小满正站在玄关,抱着妙妙,童童揪着她睡裙的下摆,眼神警惕地盯着门口的女人。

江雪穿一件黑色风衣,短发利落,手里捏着证件,证件封皮印着玄色太极图。

她的目光扫过苏怀安,在他颈间的护身符上顿了顿,又落在他裤兜里鼓起的铃铛轮廓上:"苏先生,方便聊两句吗?"

"孩子们刚睡下。"苏怀安挡在妻子和孩子前面,"有什么问题明天说?"

"您女儿刚才喊的'阿红阿姨',"江雪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平板,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正是刚才儿童房的窗户,玻璃上那个腐皮女人的影子清晰得可怕,"这是我们布在您小区的热成像监控。

她叫张红,三个月前溺死在护城河,尸体被发现时面部严重腐烂,法医说是被河底的碎石剐蹭的。"

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妙妙在她怀里打了个激灵。

"她为什么缠上我孩子?"苏怀安的声音发紧。

"溺死的阴灵容易变成水魇,但张红的情况特殊。"江雪滑动平板,调出一张老照片,"您住的这栋楼,三十年前是孤儿院。

张红小时候在这里待过,后来被领养,半年后养父母出车祸,她又被送回来。

十二岁那年偷跑出去玩水,就没再回来。"

苏怀安感觉后颈发凉。他搬来这栋楼三年,从没听说过这些。

"灵气复苏后,阴脉紊乱,很多旧怨被翻出来。"江雪合上平板,"您下午用的那把阴阳鲁班尺,是宋代玄门'天工阁'的法器。

我们查过,天工阁在明代突然消失,所有典籍法器下落不明。"她首视苏怀安的眼睛,"苏先生,您修复的鲁班锁,是不是刻着'天工'二字?"

苏怀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天前客户送来的鲁班锁,锁芯确实有这两个字。

他没说话,江雪却笑了:"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来收走法器的。"她从风衣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净阳散,洒在孩子房间西角,能暂时隔绝阴灵。

另外..."她递过一张名片,"明天上午十点,梧城博物馆后巷,有人想见您。"

"谁?"

"您下午在古玩城遇到的那位摊主。"江雪转身要走,又停住,"他不是普通的古董贩子,苏先生。

您最好尽快弄清楚自己手里的东西,不然...等更厉害的东西盯上您孩子,就不是护身符能解决的了。"

门关上后,苏怀安盯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上面只印着"陈"字。

林小满凑过来,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刚才那个江小姐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苏怀安把净阳散塞进她手里,"去把孩子房间洒上。"他摸出手机,翻到下午拍的古玩城照片——独眼老头的摊位,桃木剑斜插在装满铜钱的竹篮里,剑身上隐约能看到七星纹路。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响。

苏怀安低头看表,凌晨两点十七分。

他想起江雪说的"更厉害的东西",想起张红腐烂的脸,想起孩子们发抖的小身子。

明天,必须去见那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