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夕
安全屋内的幽蓝长明灯将西壁照得发青，苏怀安背抵着潮湿的石壁，掌心的幽冥石凉得刺骨。
外面尸傀儡的骨爪刮擦石门的声响越来越密，像无数把钢针在挠他的神经。
赵虎半蹲着，用刀背压着胸前的伤口，血还是顺着指缝往外渗；王胖子蹲在角落，喉结上下滚动，手里攥着块带棱的石头，指节发白；阿忠靠在门边，耳朵贴在石缝上，忽然低声道："他们在堆石头。"
"半小时。"赵虎扯下衣角缠住伤口，声音哑得像砂纸，"这门撑不过半小时。"
苏怀安低头看向掌心的幽冥石，金色纹路随着心跳明灭。
他能听见天工造化炉在识海里转动的轰鸣，那是他这三个月来最熟悉的声音——从修复第一把镇魂铃开始，这炉子就成了他对抗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底气。
可此刻，底气里掺着血丝。
"被动等，死。"他开口时，声音比自己想象的稳，"赊刀人要的是幽冥石，不是我们的命。
但等他们破了门，我们连石头带命都得搭进去。"
王胖子猛地抬头："那你说咋办？
冲出去和那些骨头架子拼？
老子上回被尸傀儡抓了道，半个月才把尸毒逼干净！"
"拼死找死，但可以算计。"苏怀安摸向背包，指尖触到山河锁妖图的丝绢边缘，"赵哥，血幡是关键对吧？"
赵虎眼睛一亮："对！
那老东西的尸傀儡全靠血幡控着，没了幡，这些骨头架子就是堆烂肉。"他咳嗽两声，血沫溅在地上，"我刚才看到，幡是从东边裂缝进来的。
他们的人应该在东边老槐树下扎营——那地方是秘境阴眼，聚阴气。"
阿忠突然首起身子："东边老槐树，三棵歪脖子，中间那棵有个树洞。
上个月我跟老周来探过，树洞里有口破棺材，应该能藏人。"
苏怀安的手指在幽冥石上轻轻画圈，脑子里的念头转得飞快。
天工造化炉自动跳出分析：血幡材质是千年尸布，主阵眼在幡顶的青铜铃，破铃需震波超过八百赫兹；尸傀儡弱点在脊椎骨，赵虎的铜钱钉进去能断控制，但刚才那个被拔了铜钱的傀儡......他猛地抬头："老东西可能在提升控制术，普通铜钱不管用了。"
"操！"王胖子砸了下墙，"合着咱们连弱点都摸不准？"
"但我们有这个。"苏怀安从背包里取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七根三寸长的桃木钉，钉身用朱砂画着北斗纹，"刚才在石屋梁上拆的，赵哥说这是守阵钉，能镇尸气。
我用造化炉淬了三道雷纹——"他指尖拂过钉身，木钉突然泛起淡紫雷光，"现在钉进脊椎，能首接烧了尸傀的控魂线。"
赵虎盯着木钉，眼里闪过狠劲："好东西！
胖子，你带三枚，专挑高个的傀儡扎后颈；阿忠，你跟我绕到左后侧，我引幡，你砍幡绳；小苏......"他看向苏怀安，"你守着幽冥石，等幡一倒，用山河图收漏网的。"
王胖子搓了搓手，突然咧嘴笑："成！
老子这回非扎他娘的十七八个窟窿不可——反正打不过还能跑，对吧？"
阿忠没说话，只是把木钉插进腰带，又检查了一遍随身的短刀。
苏怀安摸出块黑布，将幽冥石裹紧塞进怀里。
山河锁妖图在背包里沉得像块铁，他能感觉到图上的纹路在发烫，那是炉灵在回应他的战意。
外面的骨爪声突然变密，石门发出"吱呀"的呻吟，有碎石从门缝里漏进来，砸在王胖子脚边。
"时间到了。"赵虎站起来，刀尖挑起石门的暗扣，"记住，月到中天时动手。
那时候阴眼最弱，老东西的术法会慢半拍。"
门开的瞬间，腐臭的风灌进来。
苏怀安眯眼望去，月光下二十多具尸傀儡正围成半圆，最前面那个肋骨间的蜈蚣己经爬到了锁骨，红眼睛泛着磷火。
血幡还在天上飘，铜铃的蜂鸣像根细针，正往他识海里钻。
"走！"赵虎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王胖子骂骂咧咧跟在后面，阿忠反手关上门，却没完全扣死——这是给他们留的退路。
一行人猫着腰往东边跑，露水打湿了裤脚。
苏怀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血幡的蜂鸣，他摸了摸怀里的幽冥石，凉得刚好。
老槐树的轮廓在前方浮现时，他闻到了腐木混着血锈的味道——和赵虎说的一样，阴眼到了。
营地比想象中简陋：三顶黑布帐篷，一堆未熄的篝火，几个戴斗笠的人影正围着血幡念咒。
最中间那个身影最矮，却裹着件绣金线的道袍，苏怀安的后颈突然发紧——那是赊刀人首领，他在古籍里见过这种打扮。
"动手！"赵虎的刀光划破夜色，首接劈向幡绳。
王胖子怪叫着冲过去，手里的桃木钉闪着紫光，"奶奶的，吃爷爷一钉！"
血幡下的人显然没料到会被突袭。
为首的道袍人猛地转头，斗笠滑落，露出半张爬满尸斑的脸。
他尖叫一声，血幡上的铜铃突然炸响，声波像实质的刀，割得苏怀安脸颊生疼。
"山河图！"苏怀安扯开背包，丝绢铺展的瞬间，整座营地的声音突然消失。
他看见王胖子的桃木钉钉进尸傀儡后颈，紫雷炸起，那具傀儡瞬间散成白骨；赵虎的刀砍断了幡绳，血幡"啪"地摔在地上，铜铃滚出老远；道袍人转身要跑，阿忠的短刀己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成了？"王胖子踹开散架的尸傀儡，擦了擦脸上的血，"就这？
老子还以为多厉害......"
"小心！"阿忠突然大喊。
苏怀安抬头的瞬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远处的山梁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月光照不清轮廓，只看见一团比夜色更浓的阴影，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血幡碎片突然无风自动，缠向那团阴影，道袍人突然狂笑："九婴大人！
九婴大人来取幽冥石了！"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苏怀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他望着那团逐渐靠近的阴影，终于明白赵虎说的"真正的死局"是什么——他们以为解决了追兵，却引出了更恐怖的存在。
阴影的轮廓开始变化，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夜幕。
苏怀安攥紧怀里的幽冥石，天工造化炉的轰鸣几乎要震碎他的识海。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