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诗会请柬,风波初起

承文殿内。

西皇子李承璧那张金丝滚边、熏着冷梅香的请柬,被王府内侍趾高气扬地拍在承平殿偏厅的旧木桌上。

“西殿下说了,”内侍拖着长腔,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面前这偏殿的陈旧摆设污了他的眼,“明日未时,流晶河畔‘揽月轩’,京中才俊齐聚,吟风弄月。三殿下,务必赏光。” “务必”二字,咬得极重,带着不容拒绝的轻慢。

那内侍扔完话,也不等李承平回应,像完成了什么脏活累活,嫌恶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走,背影透着一股子从王府带出来的倨傲。

李承平没说话,只伸出两根手指,拈起那张质地精良的请柬,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抿。李承璧……这是嫌京都的水还不够浑,想把他这“不成器”的三哥也丢进去,看他狼狈挣扎,好给太子那帮人添点乐子?

他随手将请柬丢回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李承平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吱呀作响的窗扇。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他脸上,暖意融融,却驱不散他眼底深处的冷意。牛栏街的血色阴影近在咫尺,长公主的鸢尾花印记如同毒蛇盘踞心头,每一步都走在刀锋之上,哪有闲心陪李承璧玩什么吟风弄月的把戏?

他缓缓抬起右手,袖中滑出那枚在当铺金玉阁换来的油纸小卷轴。卷轴入手微沉,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霉味和淡淡的铁锈腥气,仿佛刚从某个尘封的墓穴里挖出来。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封口处用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物质死死封住,触手粘腻冰冷。

他走到书案前,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剔开封口。剥开外层油纸,里面是一卷颜色灰败、质地异常坚韧的薄皮纸,像是某种硝制过的兽皮。纸上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

李承平眉头紧锁。这就是老掌柜用命换来的情报?一张无字天书?他心念急转,想到前世影视剧里那些需要特殊手段才能显现的密信。他立刻在书案抽屉里翻找,找出一个盛着清水的小瓷碟。

兽皮纸浸入清水。时间一点点流逝,清水依旧清澈,兽皮纸上依旧空白一片。

不是水!李承平眼神一凝。他指尖微动,体内那微弱的星璇缓缓运转,一丝细若游丝的《先天混元诀》灵气被小心翼翼地逼出指尖,尝试着注入兽皮纸。那坚韧的兽皮纸如同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缕微弱的灵气,纸面泛起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青色毫光,但依旧没有字迹显现。

“火?药水?” 李承平沉吟。他目光扫过书案,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青瓷小瓶上——那是前几日在太医署签到获得的一小瓶“化瘀活络散”,药性温和,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辛辣。

死马当活马医!他拔开瓶塞,倒出一点淡褐色的药粉在另一个干净的碟子里,加入少许清水调匀。用一支干净的小号狼毫笔,蘸取药水,屏住呼吸,轻轻涂抹在兽皮纸的一角。

药水接触兽皮纸的瞬间,嗤的一声轻响,一股微弱的白烟升起,带着刺鼻的辛辣气味!被药水涂抹过的那一小块区域,灰败的底色如同被无形的手抹去,迅速褪色变淡,一行细小如蝇头、却异常清晰凌厉的墨字猛地跳了出来!

“二月初二,酉时三刻,牛栏街东段,澹泊书局斜对巷,二层小楼,‘王记’茶行后院库房。林珙伏兵三十,弩手六,分两拨。一波阻街口,一波断后路。以澹泊书局火起为号!”

成了!李承平眼中精光爆射!果然没让他失望!林珙的伏兵地点、人数配置、行动暗号,巨细无遗!这情报,价值连城!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提笔蘸取药水,飞快地在整张兽皮纸上涂抹起来。

辛辣刺鼻的气味在小小的偏殿内弥漫。随着药水的涂抹,一行行冰冷森然的文字如同毒蛇般在褪色的兽皮纸上蜿蜒显现:

“……库房通地下暗渠,出口在流晶河下游‘醉鱼滩’芦苇荡……”

“……弩箭喂毒,见血封喉‘三步倒’……”

“……监察院巡街甲士,当夜戌时换防,间隙半柱香……”

“……若有变,烟花为号,城外三里坡接应……”

字字句句,都浸透着刺骨的杀机和精密的算计!李承平的手很稳,眼神却越来越冷。长公主的手笔,果然狠辣周密!若非这情报,范闲就算有九条命,怕也要交代在这牛栏街!

当最后一行字迹在药水作用下彻底显现,李承平立刻取来一张干净的宣纸,将兽皮纸上的内容一字不漏、包括所有细节和图示,全部誊抄下来。做完这一切,他拿起那张记满杀机的兽皮纸,毫不犹豫地凑近书案上的烛火。

嗤啦!橘黄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上来,坚韧的兽皮纸在高温下迅速蜷曲、焦黑、化为灰烬,连同那股刺鼻的药味和血腥的阴谋一起,在空气中留下最后一丝青烟,彻底消散无踪。只余下那份誊抄的副本,被他小心折好,贴身藏入内袋。

窗外天色己近黄昏,流霞如火,映在承平殿斑驳的窗棂上。李承平踱步到窗边,望着天边那抹浓烈的红。牛栏街的杀局己在他掌中,但李承璧那场鸿门宴,却也迫在眉睫。

去,还是不去?

不去,便是公然落李承璧的面子,他的记恨足以让他这“平庸”皇子在宫中举步维艰,徒增无数变数,对他蛰伏积蓄力量的计划是致命的干扰。

去……李承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他肚子里那点“才学”,在这个诗词璀璨的世界里,怕是连打油诗都够呛。去了,几乎注定要成为李承泽和太子一党用来衬托他们风雅、供人取笑的活道具。

他需要一个破局的手段!一个能让他在这群狼环伺的诗会上,至少保住基本体面,甚至……能稍稍反击一下的手段!

“小六子,” 李承平忽然开口叫道。“准备一下,本王要去‘揽月轩’附近走走。”

小六子一愣:“殿下?您这是要……”

“西弟的诗会既然邀请了我,我就提前踩踩点,认认路。” 李承平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几分怯懦和茫然的表情,“省得明日人多眼杂,走错了地方,平白惹西弟不快。”

流晶河畔,华灯初上。白日里的喧嚣沉淀下去,换上了一层属于夜晚的慵懒与暧昧。丝竹管弦之声从沿河一座座装饰华丽的画舫楼阁中隐隐飘出,混合着脂粉香和酒气。河中画舫游弋,灯火倒映在粼粼水波里,碎成一片片晃动的金鳞。

揽月轩,便矗立在流晶河最繁华的河段旁。这是一座临水而建的三层朱漆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楼前挂着数盏巨大的琉璃宫灯,将门前一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此刻虽未到诗会正时,但轩内轩外己是人影绰绰,仆役穿梭,在为明日的盛会做最后的准备布置,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精心雕琢的风雅气息。

李承平一身半旧的锦袍,带着同样不起眼的小六子,如同两个误入繁华地的普通富家子弟,沿着河岸,远远地“路过”揽月轩。他刻意放慢脚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座灯火辉煌的楼阁,扫过门前停放的华丽车马,扫过进进出出、衣着光鲜的仆役管事。

识海之中,光幕早己亮起。代表着揽月轩的光点,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明亮的、带着一丝文墨气息的浅金色光芒!【流晶河畔·揽月轩(首次签到)!】

【地点特殊性判定:中高!(即将举办重要诗会,才子云集)】

【预期奖励:文采相关技能/物品(高概率)、随机辅助物品(中概率)、特殊状态(低概率)。】

就是现在!李承平心中默念:“签到!”

【叮!检测到宿主位于特殊地点:流晶河畔·揽月轩(首次签到)。】

【首次签到奖励加成激活!】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核心奖励:‘文思泉涌’体验卡(一次性)!】

【恭喜宿主获得随机奖励:醒神香囊(佩戴可小幅提升专注力,抵抗迷烟类效果)!】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一张薄如蝉翼、泛着淡淡乳白色光晕的玉质卡片凭空出现在李承平袖袋之中,触手温润。同时,一个针脚细密、散发着清冽薄荷混合着冰片气息的精致小香囊也落入他掌心。

【文思泉涌体验卡】:一次性消耗品。使用后,在接下来一个时辰内,思维高度活跃清晰,对诗词歌赋类创作拥有超常的灵感与理解力,可完美复现记忆中的相关作品(仅限非原创)。效果结束后有轻微精神倦怠。

李承平的手指在袖中轻轻着那张温润的玉卡,如同握住了一把无形的钥匙。他抬眼,再次望向那座灯火通明、即将成为他明日“战场”的揽月轩。楼阁的轮廓在夜色与水光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富贵气,多了几分属于文墨之地的沉静与深邃。

胸口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昨夜冷宫的凶险。袖中那份誊抄的林珙杀局,则像一块火热的烙铁,时刻灼烧着他的神经。眼前这风雅的诗会请柬,与那即将爆发的血腥刺杀,如同光与影的两面,荒诞而又致命地交织在一起。

他微微侧头,对身边忧心忡忡的福安低声吩咐,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回去吧。明日……赴宴。”

“是,殿下。” 小六子低声应道,心中依旧忐忑,却莫名被主子这份突然显露的镇定感染了几分。

主仆二人转身,身影很快没入流晶河畔迷离的灯火与渐起的夜雾之中。揽月轩的喧嚣被抛在身后,京都的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笼罩着即将上演的惊心动魄。李承平拢了拢衣袖,将那张温热的体验卡和清冽的香囊握得更紧。

李承璧想看戏?那就陪他唱一出。只是这戏台之上,谁是看客,谁是戏子,不到终场,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