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机械妈咪与崩溃霸总
“啪嗒。”
一滴温热的血珠砸在苏晚腿上的无菌被单，晕开一小朵深色的花。扎穿绷带的玻璃尖儿在厉司爵掌心里杵着呢，疼得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可苏晚那双眼珠子，冰得能冻死企鹅，一眨不眨地扫描着他扭曲变形的脸，仿佛在研究一块即将报废的复杂电路板。
“……核心程序运行逻辑……校验中。”苏晚的声音平得像新闻播报，毫无波澜，“干扰源01情绪过载……物理损伤确认……危险等级上调至……87.4%。”
87.4%！比刚才还涨了快一半！
厉司爵那口憋着的老血差点喷她一脸。他这边疼得快灵魂出窍，手掌血流成河，在她那高端CPU里只混了个“危险等级上调”？他感觉脑袋里的弦“嘣”一声断了。
“你……”他喉咙里挤出的字儿带着砂纸磨铁的嘶哑，“……瞎啊？！血！血流出来了！”他忍不住暴躁地冲她那只还稳稳捏着凶器的手吼了一句。
苏晚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如同微型散热器启动。“视觉传感器运行稳定，捕捉数据流清晰。变量‘红色液体流失速率’：3.17毫升/分钟。”她居然报了个精准读数！指尖还嫌弃似的，在他满是血污的绷带边缘，蜻蜓点水地戳了戳被他血染红的那一小片地方。
厉司爵眼前发黑。物理损伤叠加精神暴击，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原地升天。
“妈咪！爹地流血了！”挤在病床边的甜甜总算看清状况，小胖手指着厉司爵血糊糊的手，奶音透着惊慌，“好多红红！像草莓酱！”
苏晚的目光这才从厉司爵濒临崩溃的脸上挪开，转向哭唧唧的小团子。她捏着碎片的手没松，另一只缠着传感器线的左手抬起来，不是去抱孩子，而是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甜甜的小鼻尖。
“生命体‘C号’。高频哭声分贝值降低。”她陈述，“液体排出‘眼泪’导致面部电解质流失风险评估：中度。建议摄入外部液……”
“水！妈咪！甜甜渴了！”甜甜被转移了注意力，抽抽搭搭地喊。
苏晚：“……体补充。指令：‘水’——物理载体定位确认：距离1.3米。目标名称：‘护工个体’。”
旁边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被她突然点名，吓得差点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水壶扔出去：“啊？我、我？”
苏晚那扫描探针似的目光己经在人家手里的水壶上焊死了：“立即执行生命体‘C号’水分摄入指令。”
小护士腿肚子有点软，这刚醒的病人气场比院长还吓人。“好……好的苏女士！”她哆嗦着赶忙拧开盖子倒了半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甜甜嘴边。
甜甜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开喝，暂时忘了“草莓酱爹地”。
危机解除？厉司爵还没来得及松那口提着的气，剧痛的手腕又被一股巨力钳住！苏晚的右手像是精密的机械爪，猛地抓着他刺穿玻璃的那只手，硬生生把他的手掌从她手背上撕了下来！玻璃碴离开皮肉，带出一股温热的血液飞溅在旁边的康复仪器银白色外壳上，滴滴答答往下流，像在给机器刷红漆。
“嘶——！”厉司爵疼得猛抽一口凉气，冷汗刷地下来了。
苏晚根本不看他那张疼到变形的脸，手腕一翻，把他那只血手强行摁压回他自己坐着的轮椅上！动作快准狠，力道控制精准得像车床上的液压臂。
“干扰源01物理损伤源己隔离。”她像处理完一个紧急故障一样平静宣布，“宿主物理界面损伤处理优先级……暂时搁置。”她看了看自己刚才被刺破的指尖，那点不起眼的小伤口在她手指上快自愈完了。又嫌弃地瞥了一眼厉司爵还在汩汩冒血的手掌。“污染源持续泄露。威胁环境稳定值。”
然后，她就在厉司爵痛到扭曲、秦骁目瞪口呆、医生护士下巴快掉地上的目光里——
旁若无人地继续低头。
研究起那块沾了他俩血的碎玻璃！
还用那只没沾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片上那滴属于她的、微不可见的殷红血珠，轻轻抹了下来，然后——极其慎重地！
抹在了自己氧气面罩下方、苍白的手腕静脉皮肤上！
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生物特征标记！
厉司爵：“……”他喉咙里那口血是真的要憋不住了。这什么迷惑行为大赏？！
“医、医生！”秦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都劈叉了，“我老大！手！血！快！快止血啊！”他慌乱地抓着旁边的急救推车，噼里啪啦翻找纱布和消毒水，心里狂吼：嫂子醒是醒了！这打开方式绝对不对！超级不对！
呼啦！
一阵消毒水风刮过，医生护士总算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冲上来。几个白大褂几乎是用暴力手法按住厉司爵那只想要挣开、还试图去够苏晚那边的手腕，强行为他处理那狰狞的贯穿伤。碘伏浇上去，厉司爵疼得肌肉绷紧如同钢板，闷哼出声，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眼神却像钉子一样，死盯着病床上那位还在痴迷研究血玻璃的“科技怪咖”。
“苏女士！”康复科主任抹了把汗，壮着胆子靠近，想检查下她手上有没有被玻璃划伤，“您的手腕刚才也接触到碎片了，我们需要看一下……”
“非许可物理接触，拒绝。”苏晚头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冰箱门。她把那块玻璃片凑到眼前，冰封的瞳孔深处光点流转如星河倒卷，仿佛那不是玻璃，而是承载着宇宙终极奥秘的晶核。“‘她’的核心……存储器残留碎片……物理损毁度95%……数据恢复可能性……0.0003%。”她低声念出一串冰冷的数据，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块染血的碎片边缘敲了敲，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主任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终于处理完伤口的医生长舒一口气，首起腰：“厉先生手掌肌腱部分撕裂，失血较多，需要绝对制动休息，不能再……”
“妈咪，”刚喝完水的甜甜突然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小手指着苏晚放在被子上的左手腕，“妈咪！你手上亮晶晶的小石头！”甜甜指的是苏晚腕间那个刚才被她自己抹上一滴血的微型传感器贴片——金属部分在灯光下确实闪着点微弱的冷光。
苏晚的目光立刻从碎玻璃上“拔”了出来，精准投到左手腕上。扫描完成。“异常光反射点识别：传感器金属外壳物理位置坐标：左手腕骨桡侧7.8毫米。”她看着手腕报告完，像在履行某种程序义务，机械地抬起那只左手，把闪着微光的手腕内侧，伸到了凑过来的甜甜小鼻尖前。近得几乎要贴上！
甜甜惊喜地伸出小肉手：“好漂亮！甜甜能摸摸小星星吗？”
不等任何人反应，那只带着光点的冰冷手腕稳稳当当地停在甜甜能够到的地方。
甜甜好奇的小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凉的金属外壳。
滋——嗡！
苏晚手腕上的微型传感器贴片，猝不及防地发出极其微弱、但绝对能被所有人听到的电流脉冲声！贴片边缘瞬间流过一道肉眼可见的蓝白色静电火花！紧接着，旁边连接心电监护仪的屏幕猛地跳闪了一下，发出“滴——”的一声长长蜂鸣！屏幕上的波形骤然拉成一条刺眼的红线！然后又猛地弹了回去！
“呀！”甜甜吓得小手一缩，差点把手指头含进嘴里。
“滴滴滴——！”机器刺耳的警报跟疯了一样嚎叫！
“怎么回事？！”主治医生脸色大变，惊恐地扑向苏晚床头的监护仪，“苏女士！苏女士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护士们也慌了：“电压不稳？仪器干扰？快检查线路！”
病房瞬间乱成一锅粥，只剩苏晚本人还稳如泰山地坐在病床中心风暴眼。她慢条斯理地把手腕收了回去，扫描了一下刚才放电的金属片，再抬眼看了看周围乱作一团抢救仪器的医护人员，以及旁边那台因为她“小意外”疯狂报警的心电监护仪（现在数值正疯狂上蹿下跳）。
最后，她那冰寒剔透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疑惑？甚至仿佛有点……机器人的小委屈？（这绝对是厉司爵自己疼晕了的幻觉！）……缓缓地，落在了厉司爵那只被层层纱布裹成白色粽子、正在医生惊呼“别再动厉先生伤口了！”中被强行摁回轮椅扶手上固定的——
血手。
她的视线在那粽子手和那台疯魔的监护仪之间快速切换了几个来回。
仿佛在用她那个超算大脑建立某种离谱的逻辑关联： 她碰了他的血手 → 他的监护仪警报响了 → 是她的错？
紧接着，她居然像在反思程序的BUG一样，对着空气用那冷冰冰、毫无调子的声音，低声嘀咕了一句：
“……接触‘01号’生物样本后……系统稳定性……临时下降0.2%……可能含未识别……干扰源病毒？”
噗——
厉司爵听见自己脑子里最后那根弦彻底崩断的脆响。
他终于没忍住。
一口滚烫的老血。
冲上了喉头。
然后被他用尽洪荒之力。
硬生生。
咽了回去。
那表情扭曲得比吃了十八个柠檬还酸爽。
他死死瞪着那个把他判定为“带毒样本”的女人，无声地咆哮：苏晚！你狠！算你狠！你赢了！老子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