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萤被耳畔的歌声惊醒。
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地唱：“囡囡宝，侬要啥人抱？”
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已在一个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她动了一下。手脚上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用左手抚了一下右腕。那里绑着锁链的黄金。
“你醒了。”
歌声停止了。恶魔在耳边嘶嘶地说。
辜萤没吭声。她的心脏被恐惧攫紧了。
她意料到自已的举报会招致牟金龙的报复，但她没想到会这样快。
“今天是12月7日，本来应该是我们飞希腊的日子。”他喃喃地说，“我在爱琴海上买了一座小岛。岛上有个十七世纪的古堡。我叫婚庆公司把城堡布置成婚礼的礼堂。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稀罕。”
他一面嘶嘶地说话，一面将手探上辜萤的脖子，慢慢在她脖颈上扣紧了。
辜萤呼吸困难，像垂死的鸟挣扎喘气。
他猛然愤怒朝她大吼：“不喜欢希腊，你说啊！你告诉我！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哪里！离开中国全世界任你挑。欧洲，美洲，非洲，澳洲。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地方，我可以马上去那里为你造一座城堡。当公主不好吗？”
辜萤双手抓向牟金龙的手，却完全徒劳，接着越来越软弱。她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
他怕她这样就死了，于是又松开。
又轻轻地抚她脖子上的勒痕。
“别死了。你要就这么死了，我向哪里去发泄我的愤怒？”
脖子上的重压松开。辜萤剧烈咳嗽，胸腔起伏，眼角不自觉溢出泪水。
牟金龙拧开床边的灯光。
然后伸手去擦辜萤的眼泪。
“你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被背叛的是我。倾尽所有却被人愚弄的人是我。”
借着昏黄的灯光，辜萤发现，她被困在一处狭小的密室。四面是合金围成的墙面和顶棚。窗户用纸糊上了。
是一辆房车。
“……你说的那些话，有一句是真的吗？说想回乡下，说想去海边，说想跟我过下半辈子。”
辜萤低眼看了自已。
她被换上了洁白奢华的婚纱，是牟金龙带她试的那套。裙摆上的金箔在暗淡的光线中依然亮丽无极。
她的脖子上套了个金项链。项链末端是条小金龙
牟金龙玩弄着她领口的小金龙。
“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嘲笑我。一面说些甜言蜜语，一边背着我收集证据，心里想哈哈这个蠢货！他管着上百亿的资产，却像头猪一样被人愚弄。我替他烧两顿饭，他就全信了我！
“他被你愚弄一次，两次，第三次他还对你死心踏地。他宁可怀疑跟了自已多年的亲信也不怀疑你。他为你犯罪，雇凶伤人，甚至腾挪两亿，就为了跟你结婚。
“可是你呢。在打举报电话的时候，你心里有一点犹豫吗？”
他越说越觉愤怒。
接着他用力扯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自已怀里拽。
“你说啊。你告诉我。”他的手扣在她的下巴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是我为你做的饭菜不够可口？是我为你挑选的婚纱，不合你的心意？是我学给你的承诺，夹了半句虚言？”
他用力地摇晃她，声音变得断续和沙哑，“你说啊！我对你掏心掏肺。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我连奋斗一生的九龙资本都可以抛弃，只为了跟你远走高飞。可是你，辜萤，你说啊！为什么要背叛我？”
辜萤伸手按在他胸膛上，接着用力一推——。
锁链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
辜萤退开一段距离，接着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因为我恨你。”
这样显而易见的答案，却叫牟金龙大惊失色。
辜萤继续清楚地说：“我不爱你。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你的。我呆在你身边，是为了收集毁掉你的证据。我不爱你。以前没有，现在更。我从来，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简陋床边的昏黄灯光，照射在牟金龙苍茫的面孔上。
那张脸曾经英俊，曾经泰然，而此刻，它像什么东西扎了似的，骤然扭曲起来。
怒火吞噬了一切。
他再次掐上了辜萤的脖子。
可这一次，辜萤甚至没有挣扎。
她就那样仰着头，睁着眼，对着牟金龙优雅微笑。
——胜利的微笑！
牟金龙疯了。他手指使力，像要捏断她的脖子。
辜萤的脸色变成紫涨，却还在笑。
牟金龙怕把她掐死，松了手。
“求饶啊！你怎么不求饶？你不怕死吗？”
辜萤咳嗽，接着沙哑地笑出声。
她将被锁链捆住的左手抬起来，递到牟金龙眼前。
“看到了吗？我手腕上的伤。”
之前她一直用那串满天星手链遮掩。牟金龙偶尔看到些许红纹，但他从来没有细究。
“以前那个辜萤，已经死了。死在她被你剥光衣服的那天。你面前的这个，她是一个鬼啊！鬼还会怕死吗？”
牟金龙瞪大眼看那处伤痕。
“一个鬼还徘徊在阳间的唯一理由，它剩下的全部的意志，就是把仇人拖进地狱里——就是把你从高位上拉下来，让你跟它一样，被嘲笑，被侮辱。变成孤魂野鬼，在暗无天日的荒野上游荡。”
牟金龙一把扣在辜萤左腕上，紧紧抓住，像是要捉鬼。
他发起疯。
“你想死？呸！我偏不让你死。你这辈子往后的每一日，我都要让你跟我绑在一起。你听着，辜萤，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辜萤目光漠然。
牟金龙掰过她的脸，恶魔的脸逐渐靠近，“我将你带回龙春山，是想跟你结婚的。可你不想结这婚。那也行。”
他伸手按住她的左右两手，一直挪到她的头顶。辜萤咬住唇，胸膛却克制不住地起伏。
“那就继续做我的情妇。就在以后的每一个夜晚，承受我的愤怒。”
那紫色的嘴唇凑近她的唇边，气息像毒信似的舔过她的脸。
辜萤想退缩，可退无可退。
他桀桀地笑起来，指腹抚摸她温润的脸颊，
“你不是鬼吗？那你抖什么？你在怕什么？你的心在跳什么？”
他的牙齿咬在辜萤光洁的肌肤上。辜萤疼得叫出声。
“这就受不住了？”他微笑起来，用手指划过她的敏感。
辜萤不自觉打起哆嗦。
“求我。求我啊。”他快乐地说，“向我忏悔。说你爱我。我可以考虑温柔一点。”
辜萤咬牙不吭声。
“不求？”他又开始低低发笑，手指轻轻掀开婚纱的裙摆，“那就做好准备。你的刑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