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行情始终没有起色。消费股大都疲软不振，白酒和调味品还在震荡下行。公募基金赎回还在持续。游资找不到可以炒作的热点。几个宁波游资群都沉寂了。
王啸虎不甘心喜事的大亏，一直想找机会翻盘，时不时问颜风微有没有机会。颜风微说：再等等。
十一月，颜风微帮助罗波波提交了所有申请。虽然罗波波成绩不行，但履历上有亮点——“吃货侦探”全网粉丝突破10万，并且有预制菜和香遇奶茶两次热点。申请文书针对食品安全和劳资关系作了阐述，也非常有记忆点。
罗生辉请颜风微吃饭，感谢她的付出。
颜风微很有自知之明，说：“厉害的留学老师很多。波波自已也很有想法。我只是做了点辅助工作。”
罗生辉说：“你那么优秀，还那么谦虚。平时做事靠谱，给观点时也还挺犀利。难怪辜萤对你评价那么高。”
颜风微一愣。也是。罗生辉本就是陈天钧和辜萤的客户。
罗生辉问：“辜萤这段时间干什么？我让助理约路演，都是他们的一助来答复。”
颜风微说：“不知道。我跟辜萤有一阵没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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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不久，接到丰泰人力的电话，说是之前有一笔竞业协议的解除赔偿要退给她。
颜风微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对方耐心解释说：“有人举报了我们这边针对基层员工做竞业限制。总部领导认为这个协议确实不合规，于是统一解除基层员工的竞业协议。当时你不是交了20万的违约赔偿吗？我们现在要统一退回。请给一个收款账户，一周内我们会把钱退给你。”
颜风微惊讶不已，说：“可我从来没有交过违约赔偿。”
丰泰人力说：“按我们的记录，你是赔偿解约的。”
颜风微去问罗生辉。罗生辉说：“你去问辜萤吧。这是辜萤办的。”
颜风微这才恍然大悟。是辜萤推她进了虹桥基金。
颜风微翻出辜萤的微信，将丰泰退违约赔偿的事情说了，感谢她为自已内推，又说想请她吃饭。
但辜萤只是说：“我最近太忙了，确实没时间。你收到丰泰的退款，就直接打我账户上吧。”
敏感如颜风微，立刻感觉到，辜萤十分冷漠。
她也许是在生气，为顾瑶婚礼上的那一次。
她明明一次次帮助自已。而自已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扔下泳池，却始终没伸手去帮她。
颜风微心里有点难过。她解释自已是想过去的，可祝撄宁比她更快一步。
她打了一大段的话，显得自已矫情又可笑。
万一辜萤是真的忙呢？毕竟新财富评奖到冲刺阶段了。这时的辜萤，一定在陪客户吧。
于是最后只回复：“好的。”
*
十二月，新财富颁奖礼。虹桥基金有几位基金经理获奖，包括罗生辉，也在受邀之列。颜风微沾领导的光，也跟着去了。
颁奖在陆家嘴香格里拉。颁奖礼上，人头攒动，衣香鬓影。二级圈大大小小的券商基金倾巢出动。
圈子就那么大。熟人分外的多。
颜风微又遇上祝撄宁。
虹桥基金和中兴基金的座位相隔很远。但祝撄宁……不知怎么回事，大大咧咧坐在了虹桥的预留席位上。
与颜风微目光相遇，他一扫萎靡疲惫神态，瞬间满血，朝她露出了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
颜风微立刻转身。座席周围有酒饮和自助小食。颜风微去自助餐台。祝撄宁屁颠颠地跟上，从酒饮台取了两杯香槟，殷勤地递给颜风微。
这时便远远看到，丰泰的前同事从后门走进颁奖礼现场。
田玦走在最前面，顾瑶紧紧跟随。张海小唐杨叶都在。辜萤稍落后。
她穿了一条深灰的职业裙，色彩低调，却遮不住亮眼的身形。
再接着是丰泰所长郭树人，宏观首席和策略首席陪在左右。
祝撄宁说：“你跳槽跳得很及时。今年丰泰不怎么样——当然啦，除了头部，都不怎么样。”
颜风微不接话，也不接他递来的酒。
祝撄宁也不生气。他远远地看了一眼辜萤，平和地说：“你生我的气，是因为辜萤吧？可辜萤已经有了新男朋友。我跟她很久很久没联系了。”
颜风微声音冷漠，却接话了：“你们联不联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祝撄宁问：“你想不想知道，她的新男友是谁？”
颜风微不接他的话茬，“不想。”
祝撄宁却偏要说：“我好几个同事，连着好几天，看到她下班后进了汤臣一品。一两次还好说，可能是饭局。可连着两个礼拜？”祝撄宁摇着酒杯，嘴角笑带讥讽，“——她应该是搭上大佬了。”
颜风微说：“那不挺好？彻底上岸。”
不多久，颁奖典礼开始。各种领导致辞后，主持人公布券商研究所排名及获奖名单。
丰泰整体成绩不算好，比往年有所下滑。
但是，以田珏为首席的丰泰食品饮料研究团队，拿到了行业最佳分析师第二名。这是丰泰唯一一个冲进行业排名前三的团队。
而宏观和策略分别排名第九和第十二，不在获奖名单中。
田玦脸色平静，只是嘴角的一点点微笑，流露了她内心的喜悦之情。
她在丰泰憋屈多年，一朝扬眉吐气。这次新财富第二，是她从来不曾拿到的排名。
现场也是掌声雷动。
田玦团队上台领奖。顾瑶与辜萤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
摄影师以舞台为背景为丰泰食饮组合影。合影的瞬间，田玦眼眯成两道缝。顾瑶笑容标准，露八颗牙。辜萤笑不露齿，是那种礼貌的、毫无感情的笑容。
领奖完毕下台，郭树人走到田珏身边，向她表示祝贺。
但田珏只是点点头，并没看所长一眼，反倒跟向她表示祝贺的邱厚成攀谈起来。
祝撄宁站在颜风微身边，全程赖着不走。
因为说的八卦，确实提起了她的兴趣。
祝撄宁端着酒杯，低声指向田玦道：“你看田首席，都不理郭所长。“
颜风微点头，“我刚进丰泰时，就感觉到田首席跟郭所长不大对付。他们之前是有什么过节吗？”
祝撄宁说：“你反正离职了。跟你说也没事。田首席跟郭所长……恐怕不是有过节，而是谈过恋爱。”
颜风微吃了一次。
祝撄宁说：“估计拉扯了好多年。要不田首席这么多年怎么都没结婚？”
颜风微说：“田首席是没结婚，郭所长好像是有老婆的吧？”
祝撄宁看一眼田玦旁边的辜萤。她礼貌而端正地站立微笑，像一个礼宾机器人。
祝撄宁压低声音说：“我猜……他俩的关系，类似于你师父，辜萤，跟她的师父，陈天钧。”他微微勾了下嘴角，勾出满脸嘲讽，“男领导和女下属，对吧？‘暧昧管理’。”
颜风微又吃了一惊。
祝撄宁眼神冷漠，继续道：“丰泰早几年还是不错的。但郭树人组建的时候，丰泰也不是什么大所。田珏进来后，帮着郭所长到处挖人，把研究所搞起来了。丰泰也成了业内知名的研究所。田珏忙着所里的行政事务，当然就没时间搞研究陪客户，有拿奖的机会也都给所里的同事，所以她自已业绩一直不行。好容易研究所搞起来了，没想到郭树人过河拆桥，竟然又请了一个消费首席陈天钧——这不明显想把田首席挤走吗？更没想到，田首席竟然这么本事，直接挖了陈天钧的墙角，把辜萤搞过来帮自已干活。郭树人想赶走田玦，没想到最后走的是陈天钧。”
祝撄宁说完，慢慢呷口酒，笑笑说：“当然啦，这些都是八卦。我不对消息的真实性负责哈。”
颜风微默了会儿，问：“你说……辜萤和陈天钧……也是……”
祝撄宁冷冷道：“照片不都全传网了吗？”
“不。”颜风微说，“那是顾瑶故意搞她。那时在搞派点比拼。”
祝撄宁说：“要搞也要有由头啊。”他对颜风微笑眯眯，“你猜辜萤跟她师父，有没有睡过？”
“你这么想她。”颜风微扬眉，望向祝撄宁满是讽意的脸，“可你明明追过辜萤……”
“那时我年轻。”祝撄宁说，眼角尽是冷漠，“我跟你说过，只要是男人，每一个都想睡辜萤，但没有人会把她娶回家。”
他接着讽意更甚，“你看汤浩……不也跟石栎了？当然啦，辜萤脚下的船多着，也不止汤浩这一条。汤浩一跟她分手，她转头就傍上汤臣一品的大佬，替田玦拿下新财富。”
颜风微又吃了一惊，“你是说……”
祝撄宁无聊地扁了扁嘴，“新财富是要钱砸的。丰泰今年佣金也不多吧，哪来这么多预算招待客户？听说田总之前去深圳招待客户，一周花掉三四百万。这些钱他们是哪来的？郭所长可拨不出那么多钱。
“明眼人都知道，田总团队这一次能够异军突起，有赖于辜萤的助力。辜萤离开陈首席，还能让客户一个个为她投票，凭什么？——这回新财富评比，估计把辜萤忙得够呛，都没空搭理我们。”
颜风微惊道：“你这都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祝撄宁咧嘴笑道：“掼蛋听来的。你要来吗？”
颁奖典礼进行过半。有业务繁忙的，领完奖便即告辞。
田玦还在跟客户说话。但团队的人已经分散。
辜萤朝会场后门走去。
颜风微很久没跟辜萤联络了。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道谢，想道歉，想问问题，想问她过得好不好。
颜风微甩下祝撄宁，跟罗生辉打了声招呼，朝会场后门奔去。
她很快追到会场外。但辜萤已经上了电梯。
颜风微跑到电梯跟前，眼看辜萤的电梯已经下到地下四层。
另一个电梯到了。颜风微进去，按了地下四层。
地下四层是车库，没什么人，一点声音便在空间中回荡。
出电梯后，颜风微听到人声。
刚出去，便见到辜萤的背影。
辜萤在离她百余米的车库角落。她背向颜风微，投入了一个精瘦男人的怀抱。男人低头亲吻她。
颜风微站住脚，退回电梯间。心脏狂跳。
那个男人是牟金龙。